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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媛的低落情绪没有持续很久,她本就只是心中闷闷的,将霍余独自扔下时,即使她没去看霍余的神色,也大致猜得到些许。

    和盼秋说了一番话,哪怕盼秋开解不了她,但将话说出来,那股郁闷的情绪似乎也跟着散了出来。

    就在这时,陈儋派人来寻她,让她去参加宫宴。

    盼秋不解:“往年圣上都是随意公主是否参加午宴,怎么今日反倒特意派人来请了?”

    陈媛心中隐隐约约猜到些许,之前听见霍夫人的话后,皇兄就想在她及笄礼上做些什么,让她过去估计就是要搞些幺蛾子。

    陈媛无所谓,只当去散心了。

    盼秋替她理了理衣裳,一行人就朝太和殿而去,遥遥地,陈媛就看见了霍余。

    陈媛很久没见过霍余现在这样颓废,一怔,险些软下心来。

    遥遥对视,但陈媛仍旧率先移开视线,她若无其事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眉眼不紧不慢地耷拉着,根本看不出任何不对来。

    上方的陈儋看了她一眼,又看了霍余一眼,心中轻啧。

    也不知小妹又和霍余说了什么,将好好的一个人打击成这样。

    风铃不知何时挪到陈媛身边,陈媛觑了她一眼,两人亲近,陈媛也泄了分情绪:“干嘛?”

    风铃上下打量她一眼,啧啧称奇:

    “谁让我们的长公主不高兴了?”

    陈媛没有说话,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但她不说,风铃也能猜到些许,她眼神扫了对面的霍余,霍余一错不错地看着陈媛,眼神余光都没分一缕给她,风铃收回视线,低声说:

    “你和霍余之间发生什么了?我还以为你和他南下回来后,就会好事将近,怎得还不如从前了。”

    她低声纳闷,旁观者清,她冷眼瞧着,霍余待陈媛是有十成十的真心的,单瞧公主对霍余的作态,也不似个没意的。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瞧着不对劲,特意来寻公主说话。

    这人嘛,怎么可能寻到个完完全全合心意的?依她看着,霍余做到九分,公主做一分也就能和和美美了。

    公主性子傲,风铃也怕她一分不肯相让。

    欢喜的人易寻,情投意合者可难得。

    陈媛听得烦,应付了句:“没什么。”

    怕风铃继续问,她反而提了句:

    “你和余亲侯府的亲事如何了?”

    风铃一赧,暗搓搓地瞪了陈媛一眼,这人就坏,不乐意说不说就是,非要拿这种羞人的事来堵人。

    风铃今日扮得也娇俏娴雅,放在人群中也是个让人目不转睛的存在,小姑娘脸红了红,压不住那份和好友分享的心情,小声地说:

    “定下了,就在年后三月,公主那时也恰好及笄了。”

    陈媛只是随口一问,得了回答,反倒一脸错愕,轻拧了拧眉:“这么快?”

    定在三月,离现在满打满算,也就只剩两个多月的时间了,这期间还要聘礼嫁妆,满满当当的事,怎么忙得过来?

    风铃脸一垮,哀怨地看了她一眼:

    “离我和你说这事都过去多久了?你南下前这事就定了下来,中间空了将有半年。”

    顿了顿,她声越小了些:“嫁衣我都快绣好了。”

    陈媛稍稍地有些心虚,前阵子忙,她的确将风铃的事忘在了脑后,可半年的时间也不算长。

    这小妮子居然连嫁衣都绣好了。

    陈媛不由得白了她一眼:“看来你对余家那嫡长子很是满意。”

    否则,动作也不会这么麻利。

    风铃羞得拉了拉她的衣袖,明明是她来说公主和霍余之间事的,怎得反而是自己被说臊得不行?

    就在这时,上方的陈儋忽然放下酒杯,清了清嗓子,道:

    “今年过后,长公主的及笄礼也就在眼前了。”

    陈儋忽然将长公主及笄一事在这时搬出来,殿内安静了些许,暗流汹涌,不明白圣上是何意。

    陈儋不着痕迹地给了陈媛一个视线,陈媛纳闷地拧眉,不知他要作甚,就听他风轻云淡地撂下一句话:

    “公主及笄后,驸马一事也可提上日程,我大津男儿善骑射,公主的驸马自也不可是手不能提之辈,此事就交给礼部,待及笄那日,让公主看看我大津男儿的风姿。”

    风铃小声地惊呼了一下。

    陈媛端着酒杯的手轻抖了下,些许心虚地不敢看对面那人,她刚对霍余说了那番伤人的话,皇兄就立即道了这事,哪怕没有明说,但也隐隐约约有给她相看驸马之意。

    陈媛有些不敢去想霍余的心情。

    她些许后悔,早知道就不由着皇兄乱来了。

    陈儋话一落,视线就隐晦地朝霍余看去,霍余几乎刹那间抬头,朝对面看去,未得那人一个眼神,他浑身气压骤低,脸色近堪白,四周原本想要敬酒的人都面面相觑,不敢扰了他。

    再去看霍夫人,根本遮掩不住的怔愣,似乎根本没有想过在霍余搬入公主府后,公主仍要挑选驸马。

    霍余的那一句“娘觉得在公主眼中,我当是什么?”又浮现在脑海中,她嘴唇轻颤,这一刻终于明白霍余那句话是何意。

    陈儋抬头将酒水一饮而尽,借此动作遮掩眸眼中的冷凉。

    当年若非霍余投诚快,这世间岂还有霍家?既拎不清地敢作威作福到公主身上,他只好叫白氏知晓,何为皇恩浩荡。

    有了陈儋这句话,整个年宴都有些暗潮汹涌,陈媛身子能感觉到有很多男子都朝她看来,往日身份悬殊,他们不得机会,可如今圣上都差些明示,人往高处走,无人愿意放弃这次机会。

    陈媛生平第一次知晓什么叫食不下咽。

    她往日贪好林公公做的糖醋鱼,如今那糖醋鱼摆在跟前,她却提不起一分兴趣,对面那人视线灼灼地钉在她身上,陈媛都怕他将眼珠子看掉下来。

    一场宴会在陈媛的心虚中结束。

    按理说,这些大臣都该出宫,毕竟晚宴对于圣上来说只不过是家宴,可陈媛一出太和殿迎面就撞上了霍余,她几不可察地一顿。

    霍余站在回廊的台柱旁,陈媛若想离开,就必须经过霍余。

    陈媛在心中骂了好几句,主意是皇兄出的,来找她作甚?

    不论心中如何腹诽,但明面上,她只能若无其事地朝霍余走去,霍余只是平静地看着她,连适才在殿内起伏的情绪都消失不见。

    陈媛稍有些不是滋味,不着痕迹地拧眉,有些心烦意乱地脚步加快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