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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安的这座宫殿始建于前晋初年,晋太祖克定天下,定都于此,依西山之势,修建了宫城。

    《周礼·考工记》所述王城规格:‘匠人营国,方九里,旁三门。国中九经九纬,经涂九轨,

    左祖右社,面朝后市,市朝一夫’,历代以来皆沿袭周制,城分三层,外城,皇城与宫城。

    最外圈为百姓居住,九经九纬,沿袭坊里制度,各坊里之间都互相隔开,有大栅栏,入夜都关

    闭,遇到非常时期宵禁,都会由坊里长上锁。

    中间圈住的是皇亲国戚与高官,都是各家的府邸,街道比之外城要更宽阔整洁。

    北宋以前,宫城一般都坐落在王城的北部,自从宋太祖定都汴梁,将宫城建在王城的中心,开

    创了王城的格局的新变化。而临安的这宫城,却没有遵袭宋制,位置仍是在整个城池的北部,仿

    唐长安的格局,三大宫在中轴线上,两侧分别为东宫与枢密院。

    斜阳余晖的凄艳苍凉,从崇德宫顶的琉璃脊线上,一点一点地落下去,先是红,渐渐绯,而后

    橙,继然紫……落下去,是荡漾的碎金……

    他就站在宫门前的汉白玉石阶上,双手覆在身后,举目正望着什么。身上穿了件石青地的四合

    如意云龙纹地织金妆花云龙柿蒂通袖龙[缎缂丝袍,前面垂着的黼黻,被风吹得微微地撩起。

    崇德宫是宫城中央轴线上的第一座宫殿,是整个皇宫里最高的地方,每天,临安城的朝阳率先

    照亮这里,广场前的三个大门同时开启,百官列队进入,面圣早朝。君临天下,这,大概就是这

    座宫殿最初的设计者所要表达的思想。

    泠霜远远地站在他身后,立在庞大的屋顶投下的阴影里,看着他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又

    被夕阳一点一点拉得更长,更长……

    一阵秋风扫过,拂动她腰间的环佩,轻轻地撞击在一起,叮咚作响。那是段潇鸣赠给她的那对

    珩璜,她走的前夜,亲手将‘璜’从他腰上解下来,握在了手心里,笑道:“我带着这个,就像

    你时刻在我身边一样。人不离人,佩不离佩!”

    段潇鸣只是怵在那里,怔怔地看着她,忽然猛地紧紧抱住她,不知隔了多久,只听他哽咽地说

    了一句:“不管怎样,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你必须得好好的,成吗?”

    泠霜总觉得段潇鸣霸道地像蛮牛一样,倔起来才不跟你讲道理,可是,他今日却问她‘成吗?

    ‘成吗?’,这两个字,以这样的口吻,祈求着,却是从段潇鸣这样的人嘴里说出来,分量,

    太沉了,落到空气里,凝成重重的铅块,压到她心上,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

    一阵珠玉b中,他回头,看见她立在那里,整个人都被阴影笼着,一笑,对她伸出手来:“

    过来。”

    泠霜站在原地,静静地看了他一会,他却依旧笑得云淡风轻,丝毫没有打算收回的意思。终于

    沉吸一口气,缓缓地朝他走过去,将手放到他掌里。

    凉凉的,如同一块未经琢磨过的璞玉,掌心仍是粗糙的涩感,未若抛光打磨过的玉品,温润细

    腻。玉,并不是生来就莹润光洁的,而是要经过无数匠人的手,无数道的工序,才能有‘君子之

    器’的美名,才能成君子‘谦谦之德’。

    他的手,就是一块玉。一块没有经过修饰加工的,刚从矿床上发掘出来,带着天地灵秀,日月

    精华,却不染尘埃的玉。

    不似段潇鸣的手,四季都是暖烫的,就像他的性情一样,永远像草原上的篝火,亮丽豪迈,总

    是不自觉地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包裹住,捂热她的手。起初的时候,她还总嫌弃他,也不知拿过

    什么腌h东西,一手的薄汗,湿意的润泽。可是,自从离开了他,她的手,就一直都是冰的,再

    没有暖过了……

    袁泠傲将她轻轻地拉到身边,与自己并肩站在汉白玉阶的最高处,俯视着临安街景。

    他的手,一点温度也没有,比她的还要冰凉。一根根地分开她的指,把自己的手指嵌进去,与

    她五指交握。

    他的手指十分枯瘦,掌型也不似段潇鸣那般宽厚,纤薄得很。

    她还记得小的时候他带着她玩儿,也总喜欢这样子五指交握地牵住她的手,她曾经问他为什么

    ,他笑着答她,这样才能握得劳,就算半路杀出坏人来,也不会一下子就被拉开……

    她觉得很有道理,所以以后总是很主动地去握他的手……

    可是,人生的际遇,总是十有八九地不如意,就像当今山的沙子一样,你越是想抓牢,它却流

    得越快,他越是努力地想要不择手段地抓住她,却终究还是没能成功。

    “知道吗?每天,我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是什么?”袁泠傲忽然打破沉默,转过头来笑看着她。

    泠霜看着他,摇了摇头。

    “我最喜欢现在这样,就站在这里,看九城内外,锦绣江河皆在脚下,亿兆黎民居有其所,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