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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章提要:...清王杨愔杨遵彦莫属。尚书省之所以没有尚书令,是因为杨愔坚辞不受;《修文殿御览》之所以空缺总监,更是因为杨愔不愿挂名。但是,一个人的地位不会因为他的谦逊而受到改变,无论具体的官爵如何,杨遵彦始终是众相之相、万士之士,高殷父皇远征之前亲口指定的辅政重臣。一件政事,若是他明确开了口,即便是御榻上的皇帝高殷,想找到理由驳回也要为此绞尽脑汁。包括海瑞在内,殿内的其他五位枢臣,一致认可杨愔的这一地位。有那么一段时间,东暖阁内真个是变得安静异常,就连冰块在墙角的融化声都能听得真真切切,所有人都屏住呼......

    上二章提要:...,那根本不是一回事!”老刘的声音开始激动,他死死按住杖头,手指不住颤抖,连咳嗽一时都给忘了。只不过,这份激昂情绪一点都没感染到大先生,褴衣怪客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处,任凭四个跟随在那里搓手抠耳朵干捉急,脸上的表情反而显得轻快了些:“是的。即便妖邪的告示画已经见了上百次,真和它们面对面、看着满嘴尖牙朝自己扑过来的时候,还是恨不得马上拔腿就跑。”大先生冷静地描绘出一个个细节,几乎不像是在讲述与己无关的事情。苏然出神地望着他,确定无疑地相信,那就是这位怪客之前的亲身经历:“逃跑,......

    上三章提要:...置疑地下令道:“停步!挨个往后传,所有人停步!”在文林馆的僮仆经验,使我不假思索地回头照做。上千人的队伍,不是这么快就能停得下来,然而前排的那一伍巡兵却是极其耐心,他们就像牧羊犬一样厉声呵斥,手中马鞭呼呼生风,帮那些浑噩的人们长起记性……起先,挤在西桐街上的人们抱怨连连,有几个壮硕的屠夫还不满地挥舞起了宰牛刀。但是,在足够多的人看清了御街之后,散乱的咒骂,旋即被整齐的沉默所驱赶。两支森然的军队,正在宽达两百步的御街之上静静对峙。正北,是体格魁梧、面容坚毅,线条仿佛用利斧......

    上四章提要:...变异凡人们的砍斩置之不理。众多妖邪汇成浩荡大军,把跨越的溪流化作浓汁,将途径的村庄尽数埋葬……洪荒卷起风暴,即便是世界本身,也不得不向漩涡中心投去目光。太虚之力在秦宗权梦中低语,提醒他若想成为元力之仆,究竟将会付出怎样的代价。傲慢的言词激怒了这位冷酷都督,他用一记铁鞭驱走脑中低语,率领长满钢铁荆棘的具装铁骑,将进入许蔡的殇帅如摧枯拉朽般彻底击溃。他不要合作,只要绝对的服从,杀戮杀戮杀戮,以他这位魔君而非太虚之名,杀戮!所有生灵,都感受到了如刃在颈的威胁。有史以来第一次,厉鬼山精主动下山与州县商讨合兵。在凡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绿肤民破天荒地走出深山老林,倒举旌旗乞求入城协防。东京汴梁,所有能够拿动刀枪的男子一律入伍,妇女老弱则在家中便所费力刮硝,尽可能地多捏一两火药、多打一颗铅弹……参差不齐、就连兵刃形制都千奇百怪的联军,在羊马墙下战粟双腿,近乎绝望地等待那片妖邪狂潮。......

    上五章提要:......

    上六章提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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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殷提出了自己的对策。他感到了一丝紧张,脑子里不自觉地蹦出了文林馆诗会的场面:新科进士与国子寺学生面对严苛的格律要求,战战兢兢把作品双手奉上,然后赶紧抽紧筋骨,忍受老夫子们瓢泼大雨般的挑剔批评,甚至是令人难堪的喝墨汁惩罚……然而,六位枢臣的反应,超过他最最理想的期待。高湛、高孝琬两人“陛下圣明”不断,这个是在预料之中,萨沃尔尤加咕哝了几句诏书用典的闲话,应该已经在腹中草拟敕令;斛律羡点头称是,认为可以把选拔范围顺便扩大到王继勋的牙兵,而这个建议随即便得到了海瑞的赞成——随便哪个谁在上,斛律羡居然能和海瑞达成一致!最后,尚书左仆射杨愔——

    “天保九年,太上皇帝亦曾提起此事。”杨愔将目光投向南窗,有那么几秒时间,眼中满满的都是怀念。“然上皇忙于筹备西征,选拔边勇之事,当时便耽搁了。幸赖陛下今日重提,太上皇帝诸多遗憾,又有一件得了。”

    窗棂将光柱分割,映出空中飞舞的尘埃。鹊鸟在斗拱上脆鸣,荡去殿中弥漫的闷热。高殷舔舔嘴唇上的起皮,不知为什么,觉得喉咙突然变得又痒又涩,止不住地向上翻涌:

    “待得父皇回返,”他努力控制住激荡的情绪,尽可能地向上扬起下巴,好遮挡突然变红的眼圈:

    “国朝顽疾必已尽除。杨相公、列位相公,朕以为许蔡边勇征募完毕后,应先送至京师集训,由朕简将授旗,主持仪式出征……”

    高殷花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的时间,与六位枢臣反复推敲各个细节,即便是午时二刻正点端上来的午膳桌,也没有减少他的兴致。这位年轻皇帝把几位丞相留下来一同用膳,谈论——落筷——吞咽——谈论,简单的四个步骤循环往复,直到七只汝窑瓷碗慢慢清光见底,而朝廷中枢接下来一个月所要实施的计划,也随之变得尘埃落定。仲秋节过后,中谒者马上便会通过驿站网络,八百里加急将两份诏书送往天朝六镇十八行台,向天下苍生展示年轻皇帝的坚定意志:第一道《正国纪诏》,将会对那些发动逼宫政变的叛逆正式作出严惩,首恶高演废为庶人,终生圈禁驼牛署,妻妾子女悉皆贬为干户,三世不得科举;首恶段韶、高归彦弃市,传首边塞,家产全数充公,妻妾子女流放鄜延,以补辅兵力夫之缺;从者斛律金、斛律光削职夺爵,家产半数充公,圈禁汴京宅中二十年不得擅出;其余从者亦削职为民,或家产全数充公,或阖家贬为干户,远赴边塞苦力赎罪,三世方免。

    这道诏书由萨沃尔尤加主拟,海瑞润色,可想而知口气将会有多么严厉。第二道《固国疆诏》则是高殷自己动笔,相较之下几乎就是和风细雨。首先,他会用一堆四六骈文论述一下边疆形势的严峻,然后再从《左传》或者《史记》里面找几个典故,鼓励内地行台的“良家才俊”以及“忠勇英杰”报名应征,成为令戎狄、亡灵与妖邪闻风丧胆的戍边勇士。当然了,在关键性的最后两段,他还会强调自己并非好大喜功,如此大的举措不会一下子就在全国推广,而是先在毗邻京师的许蔡进行试点,倘若效果良好,接着才会在山东、淮北推行……

    这两份诏书会发给所有封疆大吏。除此之外,忠武军节度使王继勋还会收到一份由天子直接下达的中旨,或者说皇家恐吓信。高殷将会明确地告诉这位太后亲戚,从许蔡招募的边勇不得少于一千二百人,其中至少有一百人要从节度使牙兵当中抽调。招募之时不得强征,不得纵容富户雇人代役,更不得绑架本地百姓或者外地商旅滥竽充数,“汝且小心谨慎,敢有违背诏旨之举,即刻收汝旌节,押解入京!”

    如果一切运转顺利,九月上旬,最多不超过九月十五,一千多名原本可能会被民变裹挟的许蔡精壮,就将以为国效力的全新身份,排着齐整的队伍进入外城校场。高殷将会安排他们观看中兵每年例行的季秋演武,向他们展示何谓真正的军队,然后再从宿卫羽林和刀剑备身当中选出信得过的将领,在太庙举行盛大的出征仪式。依据礼法,授将斧钺之后,祭旗只需牛马,但是这一次,两名曾经贵为皇亲国戚的叛逆,将会为金吾大纛染上前所未有的、最为鲜艳的血红。

    见识过流血的精锐新军滚滚向西,将抄没的叛逆家产押送鄜延、押送朔镇,为一座座烽燧要塞,注入充满活力的健康新血……光是想象这幕场景,高殷就觉得自己有些醉了。午膳的最后一刻钟,他快活的像是长了翅膀,龙臀轻飘飘地基本就没碰过榻床,自入夏以来第一次胃口大开,不仅把贴近手边的菜肴几乎全数扫光,两碗玉田碧粳饭扒的也是一粒不剩。“列位相公辛劳操劳,”年轻的东道主高举白银酪杯,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今日只管尽情享用,万不需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