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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打开局面

    亥初时分,有七八个百姓路过钦差驻扎地汪府时,便见从里面出来百名全副武装的差役兵丁,排成四列整齐有序地向齐门胡同进发,而钦差大臣似乎也正威风凛凛地夹在其中,背后还跟着名士兵专门捧着尚方宝剑。

    百姓们不由自主地议论起来:瞧这模样应该是去抓犯人才对。听说这钦差来甘肃就是为了捐监舞弊一案,能让钦差大臣亲自出马的应是本省的大官才是,而齐门胡同方向住的大官也只有甘肃按察使福宁了。

    陈道海的队伍才行进了一半,背后便跟随了一大群看热闹的百姓,前面也堵着一大堆的人,反正这人群是越汇集越多,声音逐渐嘈杂起来,把整条街道都占满了,以至于陈道海一伙人前进速度极慢。

    陈道海向四周看了一眼,并无任何不悦之色,指示队伍继续前进。

    福宁府外的值夜家丁见着如此多人涌到府前时,顿时傻了眼了,在禀明管家之后,立刻增派了十二名家丁立于门口,一溜横排站着,手提着钢刀虎视眈眈地望着百姓。

    管家福安接到报告后心中也没什么底,以为城中又有少数新教徒闹事,一方面派人去知府衙门帮救兵,另一方面把府中的家丁悉数叫醒,都出动到门口以加强威慑力。

    福安才三十余岁,大概是在府中也养尊处优多时,故讲起话来总是一喘一喘的,十足老人像。

    “你们这些刁民,无事居然敢聚集在按察使大人府前闹事,真是不要命了,速速散去免得惊动官府把尔等都抓入大牢。”

    话音刚落,人群中便闪开一条道,陈道海出现在福安身前。陈道海抡起巴掌朝福安便给了一记响亮的耳光,这记耳光打得福安是摸不着东西南北,在原地转了一大圈后轰然倒地,大半响没爬起来。

    好不容易站了起来时,这嘴边尽是血迹,门牙起码被打碎了四五颗。福安有些气急败坏地朝陈道海叫囔道,

    “好啊你个刁民,居然敢打本管家,来人,给我把这小子绑了去见府台大人。”

    陈道海冷笑几声,当面又是一脚踹在福安的肚子上,嗖的一声,福安整个人被陈道海这一脚给踢到大门上,那铁包皮的大门经受不起陈道海这股强大的力道,晃悠悠地迎面向后倒下,发出巨大响声。可怜的福安大管家伤上加伤,顿时变得奄奄一息,趴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陈道海边拔出尚方宝剑,边从牙缝中吐出这么句话,

    “本大人乃是钦差大臣,这是皇上御赐尚方宝剑,有立斩甘肃三品衔官员之权,勿需上报,小小按察使府焉能阻我路?”

    手一挥,从百姓人丛中冲上来一大群的衙役兵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福宁府上家丁的兵刃都给下了,并从大门中鱼贯而入。

    福宁此时还趴在小妾的肚皮上,胯下宝剑出鞘如二郎神般神勇地高歌猛进,听到钦差大臣居然打上门来,并重创自己的管家的消息后,傻眼了,长剑顿时蔫了下来。

    福宁转念一想,自己又没从王亶望、王廷赞那里捞得太多好处,怕啥?再说自己毕竟也是个满人,朝廷历来对满官还是很照顾的,最多最多判自己个渎职罪罢了,料那陈道海拿自己也没什么折。胆气一来,便从小妾身上爬了下来,匆忙换好官服,气势汹汹地冲向客厅去质问陈道海去了。

    “陈大人,不晓得你这半夜三更的到我府上所为何事,居然还打伤我府中的管家?如若不解释清楚,我将参你一本,告你夜闯大臣府第之罪。”福宁刚入客厅便开始发难,一副非好惹之辈的样子,想压一压陈道海的气焰。

    陈道海可不把福宁的威胁放在心上,不阴不阳地说道,

    “你要告就告去吧,我又拦你不得,反正今日你要跟我走一趟。”

    “去哪里?”福宁有些心虚了。

    “到了地头你就知道了。来人,把福大人给请下去。”

    “扎。”一下子上来四名亲兵把福宁给围了起来,拥着便出了客厅上了停于府前的一辆马车里。

    边走福宁边大声疾呼道,

    “陈道海,陈道海,你好大胆子,敢私自绑架朝廷大员,我要到和中堂那里告你。我要告到你丢官为止。。。”陈道海不听则已,一听到和珅二字就火冒三丈高,多走前两步,来到福宁跟前,狠狠便是给了福宁两巴掌,这两下挨得是福宁眼冒金星,嘴角开裂,一时声音顿时小了不少。

    陈道海恶狠狠地答道,

    “和珅算什么东西?就冲你认识和珅,我就要好好招待你了。”

    说完两眼凶残地盯着福宁,那眼神看得福宁不敢多吭声了,毛发直竖,乖乖地跟随着众人出了按察使府。从陈道海眼里福宁可是看出陈、和二人定是冤家对头,自己再多说一句和珅,可能小命都难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围观的百姓们见到的只是甘肃按察使福宁被钦差大臣的亲兵架着出了府邸,官帽掉落于地,官服被撕扯得破损不堪的狼狈样,不由得又是一阵掌声,看来甘肃官员的名声都不是怎么好。

    按察使福宁深夜被钦差大臣陈道海给从府中带走而不知去向的事震动了甘肃官场,随后的几日里,钦差陈道海的兵丁深夜四处出击,经常夜入官宅,把犯事的官员带至秘密询问处审讯,一时间甘肃道、府的官员几乎被横扫一空,这引发了甘肃官员们的恐慌,尤其是王廷赞的恐惧甚深。为求自保,在王廷赞的指使下,甘

    肃地方州县大量的弹劾陈道海的奏章如雪片般飞进军机处。而和珅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很积极地运作着这件事。

    他先是让监察御使文蕴出面上表弹劾陈道海以引起乾隆的注意,随后更是鼓动其在咸宁宫官学时的老师吴省兰、吴省钦两兄弟,发动甘肃籍在京官员及监察院的御使们递联名折,痛斥陈道海在甘肃的所作所为,称其败坏祖宗之制,并设私堂审讯朝廷命官,无辜株连众多地方官员,导致甘肃地方官员人人自危,政事处于瘫痪状态,要求皇上严处陈道海。

    以和珅此时的势力,想整整陈道海确实比较容易,在其授意下,朝廷内外都在纷传陈道海在甘肃的不法所为,且连平日甚少理事的亲王们也都开始议论起陈道海来,而每日竟都有过二十封的折子是弹劾陈道海的,京师的百姓更是在茶余饭后都在讨论着陈道海此人。

    乾隆端坐于养心殿内翻看着奏章之,才看了十几本,就不由眉毛紧锁,很是不悦地自言道,

    “怎么看来看去都是有关陈道海的折子,难道朕的天下最近就没其它事可发生了不成?也不晓得和珅是怎么弄的。”

    合上端亲王允果的奏折,乾隆立了起身,升了升懒腰,冲着高树春说道,

    “与朕到外面走走,散散心。”

    “喳。”高树春赶忙把手搭了过去,让乾隆可以撑着自己的臂膀。

    望着紫禁城蔚蓝的天空,乾隆那绷得甚紧的神经有所松弛,朝高树春发问道,

    “树春呀,最近朝堂内外是不是都是有关陈道海的议论呀,你有没听到什么传闻?”

    “奴才不敢讲,怕被言官们知晓了以为太监干政。”

    “赦你无罪,说吧。”

    高树春叭咋了下嘴巴,非常小心地讲出自己的意见道,

    “皇上,这私设公堂审讯朝廷大员,确实是件惊动官场的大事。”高树春才讲一句,便停了下来,看了眼乾隆,见其没什么多大的反应,摸不清他的底,只好继续说了下去,

    “陈大人的做法看来是惹起众官员的不满,也是的,如果陈大人这般作法都能成效,那为官之人成日只能当心自己被捕讯问,哪有心思处理政务。”

    乾隆半眯着眼,一边享受着阳光一边听取着已跟随自己数十年的近侍的意见,此时他突然睁开眼睛,如鹰般锐利的目光直刺高树春心窝,有些刻薄并带着半讥讽的口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