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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清月一得消息,便匆匆到了英国公府上,萧夫人正笑容满面地在门口指挥着预先到达的车马将东西卸下安顿,见了她来,便道:“明儿赶来得倒是快。”

    江清月理了一路的思绪,此时还觉恍惚:“舅母,舅舅同戚将军他们,怎么就回来了?”

    “我也不知呢,”萧夫人说,“倒是方才赶在前头送信的随从,说是圣人下的密令,他们匆匆启程,半个字都没透出去——你脸色怎的这样不对?”

    江清月的侍女抱琴替主子回了话,道:“公主风寒才好,方才下马车许是稍稍有些急了,咳嗽了几声呢。”

    萧夫人一贯最心疼这个外甥女,听了之后忙道:“他们人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你这傻孩子有什么好急的,赶紧去房中先等着罢。”

    江清月乖乖应了,她同萧夫人亲近,府上原本有专门的留着供她歇息的小院,却不料今儿府上的婢子引她去的乃是一处小偏院,见她眼生疑惑,那婢子便笑道:“这是戚将军还在国公府时所住的院子,夫人才叫打扫出来的,便委屈公主现在此歇息。”

    江清月哑然,想明白这是萧夫人的好心。长辈们总是希望她二人夫妻和睦的,戚摇光是她名义上的夫君,在他的院子里等他,本也没什么说不过去。

    江清月并非那种拘束之人,想着,只落落大方在屋内落座。

    她从下午等到日头落山,人都有些不耐起来,可总不好不等他,抱着茶杯只是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瞌睡。抱琴唯恐主子着凉,轻手轻脚给她盖了件披风,便退出去守着。

    江清月着实是困了,身上盖着暖和的披风,竟是彻底陷入了睡梦中。

    梦里,她的魂儿荡荡悠悠,不知附着于何物之上。她听见有人痛快地笑,说:“……她终于死了,可叫我心头落下了一块大石。”

    旋即声音的主人站到了镜前,望着光亮的铜镜,云鬓花颜金步摇,嘴角隐隐含笑,好一个美人儿,可却叫江清月猛地瞪大了眼睛。

    她怎么附身在淑华长公主江清颖身上了?

    既然如此,那江清颖到底是说谁死了?

    她狐疑地打量四周,却发掘自己不能动弹,镜中江清颖的步摇熠熠生辉,镂刻着嘴角衔珠的丹凤,好生华贵。

    她竟是成了根金步摇,如今插在了江清颖的发间。

    江清月一贯觉着江清颖这个人十分地晦气,平日半点儿不愿意同她沾染,如今忽地成了她发间一根簪子,便明白过来这是个梦境。她极力地想叫自己清醒过来,可四周的一切却都还如常。旋即就见江清颖踱步起身,走了出去。

    这分明是江清月幼时蹒跚学步走过的宫殿,可如今她望相四处,却觉得处处凄凉。当年御柳如丝映九重,凤凰窗映绣芙蓉,可如今瞧去的宫廷之中,花不复红,满目疮痍,好似才经过一场浩劫。

    阖宫内外,不闻笑语,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偶有宫人所过,见了江清颖,也只是战战兢兢地行礼。

    江清颖到了太后的宫殿里,孙太后同十皇子皆在,江清颖笑着同十皇子见礼,“陛下。”

    江清月如遭雷劈,陛下?

    她再定睛一看,十皇子身上所着,可不就是龙袍?

    那她的六皇弟江临,又去了何处?

    江清月惊疑不定,可旋即,孙太后的话便解答了她的疑虑。她揉了揉十皇子的头,道:“江清月与江临皆已伏诛,楚国公府上下也已被控制住,陛下今日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了。”

    江临同江清月一母同胞,平日最为亲厚,江清月能过得潇洒肆意,全是因着江临做了皇帝的缘故。

    听到自己和他都死了,江清月一开始觉得不可置信,旋即就想明白了。这些事,自然都是孙太后做的,只是为了拉她的亲儿子上皇位。

    昔年也不是没有臣子对十皇子的存在提出过异议,他与皇帝年岁相近,早到了能够出宫开府的年纪,却始终生活在皇宫里头。可太后以十皇子幼时高烧烧坏了脑子,生活不能自理的理由而推脱了过去。

    是啊,江清月分明记得,十皇子七岁了连个字都写不来,说话都说不囫囵,谁会觉得这么一个傻子有能力争夺皇位呢?

    可如今的十皇子身着黄袍,浑身傲慢,面露阴骘,狠狠道:“死干净了最好!”

    他分明不傻,只怕前面十几年,都是装出来的!

    旋即,十皇子又提到一人,面露惊惧道:“只是我唯独还担心定北侯,他功高震主,是条会咬人的狗,他还没有消息么?”

    孙太后冷笑道:“塞北如今天寒地冻,他兵败失踪后已足足十日没有消息,自然是凶多吉少,也亏得他出事,不然戚摇光手握重兵,收拾起明华一党来哪有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