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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像是凤泊鸾漂般肆意挥洒,一挥而就地交相辉映了整个穹宇,晦涩而压抑着,似有钟声传来,伴着蟋蟀低吟。

    正是夜色最浓的时候,城外的破庙却传来窸窣的声音。

    “人呢?”一个穿着黑色长袍,蒙着脸,身材瘦削的男子紧张地低声询问着。

    “里面呢,让我绑起来了。”一旁同样蒙着脸的矮小男子哆嗦嗦嗦着,听见同伴问话,不耐烦的回着。

    “那你出来作甚,快进去看好了,那阉狗狡猾的很,可别让人溜了,到时候咱俩都没命!”

    “诶你是没看到,我刚才绑他的时候,那眼神凶得很,跟狼似的,果然阉人就是不一样。”矮小男子似是想到了什么,咧着嘴猥琐地笑了笑。

    “那当然不一样,这可是蔡彻,你以为是别人呢,只要干下这票,咱哥俩以后就不愁吃不愁穿了。”

    “也没啥不一样,管他是天王老子还是个没根的太监,不都老老实实的被咱们绑着呢么,我看呀,也没什么,那些个什么传言,都是瞎掰的。”

    “滚进去看着!”瘦削男子瞪着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从右上至左下一道刀疤,看上去像是亡命之徒。

    破庙里点着微弱的烛火,灰尘在空中翻飞着。

    桑宠趴在破庙的屋檐上,木瓦片就没有一块完好的,积着厚厚一层灰,有的地方还发了霉,桑宠忍着恶心和想打喷嚏的冲动一动不敢动,听着底下两人的对话,心道:‘这年头傻子都能出来绑人了,还真的绑到了,还是当朝丞相,果然是我在山上呆太久世道变了么?’

    桑宠又想,不会绑了个假的吧,为了印证自己的好奇心,桑宠探头往下看,果然底下有个人手脚被绑在破木椅子上,嘴里塞着破布,看不清神色,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那人头顶凌乱的发丝还有皱巴巴的鸦青色袍子,看起来像是宦官穿的。

    仅剩的几盏灯,灯芯明明灭灭,苟延残喘着,给庙中捆缚之人凭添了几分形单影只的落寞。

    桑宠想再看得仔细些,于是把头又往下探了探,却低估了自己的重量和木板的承受能力,只听到,

    ‘咔嚓’

    ‘嘭!’

    桑宠跟大地来了个最亲密的拥抱,五体投地。

    “什么声音!?”在外面放风的瘦削男子闻声跑了进来“矮子!你在做什么!?”

    矮子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只看到一团东西从房顶上掉了下来,激得破庙里灰尘四起,一时什么都看不真切。

    桑宠摔得有点懵,半天没起来,又被灰尘呛得咳了两声,缓了一下,隐约感觉有人盯着自己,抬起头,发现自己被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过来,瞬间清醒,再仔细一看,这不是那个被绑着的‘蔡彻’么?乖乖,她怎么掉下来了,肯定摔到脸了,一定是老天嫉妒她的美貌。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多想,后襟就被人揪住了。

    “呸!哪儿来的小娘皮,敢吓你爷爷我!”那瘦子反应过来拽着她问道,本来就不太好看的脸气得更显狰狞。

    “我我我……我先来的。”桑宠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眼中积满了雾气,若是平常估计还会有人怜香惜玉,不过现在,她因为摔得狠,满脸都是土,看上去灰扑扑的,跟路边的乞丐没什么两样,更别说让个刀口上舔血的亡命之徒怜香惜玉了,没一刀砍了就万幸了。

    桑宠的确是先来的。

    早两个时辰前,她就到了这处破庙,她一路风尘仆仆从终凛山赶到都城永安,花了整整一个月,眼瞅着就要到了,可惜天色已晚,进城手续又太繁琐,于是就想在城边破庙将就一晚,明日再进城。谁承想刚到没多久,就听见有人被拖着进了庙,桑宠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仗着自己三脚猫的轻功赶在被发现之前纵身一跃翻到了屋顶上,这才有了接下来这番事。

    这边桑宠刚想再说点求饶的话,突然听见外间有脚步声。

    那两个人也听见了,“该死的!别多生事端,快把她一并绑了!”矮个子闻言匆匆拿绳子将桑宠绑了,扯了片衣服塞到她嘴里,警告道“别出声,出声弄死你!”说罢随着刀疤男出去。

    桑宠躺在地上竖着耳朵听外面传来几句话,“……里面……”“温家小姐……何处……”声音有些小,断断续续得听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