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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虎父无犬子,他爹被仙界忌惮至今,想必是个杀伐决断的主。照此说来,他既承袭魔君之位,也该是个杀伐决断的主。可我怎么觉得,有人生来帝王命,却长了一颗公主心?

    刁蛮任性,跋扈不讲理,还动不动就发脾气。

    难以想象,我分明才十五岁,却要哄着这万把岁的大孩子,真是不得不感叹一声命运多舛。可叹归叹,哄还是要哄的,便掂着手指在他背脊上戳了戳:“昨天回去的路上,我见一对男女行踪鬼祟,两人一前一后钻进假山洞里再也没出来。原本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可事后回想起来越发不对味儿,万一他们是混入魔界的天兵岂非对扶青哥哥不利?也怪我心急,怕被他们跑掉,所以没来得及知会芍漪姐姐就追出去了。谁承想,他们并非天兵,乃是两个戏水鸳鸯,在假山洞里做羞羞的事情。”

    见他没动静,我便捏住喉咙,学着男人的声音道:“小娘子,你可真好看,快给爷摸摸脸蛋儿。”

    扶青:“…………”

    还是没动静,我又捏住鼻子,学着女人的声音道:“讨厌啦,你这样乱来,就不怕被媳妇儿逮个现行吗?”

    扶青:“…………”

    他始终纹丝不动,我只好重新捏住喉咙,再一次学着男人的嗓门粗矿道:“怕什么,她又不在这儿,难道还能从天而降不成?”

    扶青:“…………”

    我捏住鼻子嗲声嗲气:“那可说不准哟。”

    最后捏住喉咙甚豪迈地一声:“少废话,管她做什么,快给爷亲热亲热!”

    这五年来,我诗词歌赋没记住多少,坊间话本倒背得滚瓜烂熟。起码和这位整日只看公函文书的皇帝老子相比,我编词儿的功夫那是可信口拈来,绝不含糊。

    扶青虽没理人,也没把身子转过来,可我依稀听见他叹了口气。这说明,他已经有些信了,只要再诌一诌就能彻底应付过去。

    于是,我眼珠子一转,又接着开始编故事:“我原打算,趁他们不注意赶紧溜,却不留神踩到碎石子摔了一跤。窥人隐私这种事,被逮住了很尴尬的,即使我不在乎也不能丢了扶青哥哥的脸啊。所以,我才把赤羽鲛绡裙变成侍女裙,然后赶紧趴进一处草垛子里藏了起来。如此的话,没被发现固然好,即使被发现也不会有损扶青哥哥颜面。可我实在太困了,趴着趴着就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那两个人也已经走了。”

    他还是没说话。

    我顿了顿,暗里一番思忖,尽量把故事编圆满:“那女子逃得匆忙,不慎遗落一支发簪,我瞧着好看便揣怀里捡走了。今早换衣裳的时候,我将发簪放进了妆台屉子里,你若不信大可去碧滢小筑查一查。”

    扶青总算把身子转回来,眼睛直勾勾看着我,怪叫人心虚的:“昨日问你为何不说?”

    我故意摆出难为情的样子:“这种窥人羞羞的事,瞒还瞒不过来呢,怎好启齿啊?”

    扶青默了一默:“你很喜欢那个簪子?”

    我没想到,扶青不再纠结晚归之事,却纠结起了霍相君的那根簪子:“我想,你多半是喜欢的,否则也不会特意揣回去。”

    他缓缓地在我头上抚了抚:“喜欢就留着吧,那簪子戴在你头上,一定比戴在其他女人头上好看。”

    嗯?这是什么话?好像他见过那簪子似的。

    我冲他笑了一笑:“那结界……”

    他亦牵出一抹笑来:“知道了,我会去一趟碧滢小筑,设下只有你、芍漪、老先生和柏无暇才能自由出入的结界。不过嘛,这结界能否挡鬼,就得看你有没有背着我做亏心事了。”

    呃,我迟疑了。

    不知道骗他算不算亏心事?

    扶青大约看出我在迟疑,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冷幽幽道:“你不会真的做亏心事了吧?”

    若再迟疑只会惹他猜忌,我立时摇了摇头,连连道:“没有没有,只是我突然想到,能不能让小咕咕也自由进出结界啊?”

    扶青皱了下眉头:“小咕咕?”

    我左右手比划着提醒他道:“小咕咕就是,小咕咕就是画眉鸟,我先前跟你提到过的。”

    他有些无奈:“我每日事忙,只惦记你就够了,哪还有闲功夫惦记一只鸟啊?何况,即使按你说的,也需我先见一见小咕咕才行。要么你在结界外头放些鸟食供小咕咕生存,要么实在不放心就把它带过来,我再施法便是。”

    我本来席地坐着,闻言换了一个姿势,侧身跪趴在他的床沿边:“要怎么施法啊?”

    我有悔,早知不该凑上去,结果被他一把捏住鼻子:“先生每日都会向我报备授课内容,而有关于法术结界的理论,似乎早就教过你了。现在却来问我,你可曾用心,嗯?”

    啊,好痛。

    幸而扶青还算怜香惜玉,没捏几下子,便松手了:“只要让我感应出小咕咕的气息,再将这气息注入到结界里,它便可通行无阻了。”

    扶青说罢,掌心捧住我的脸,指尖在眼尾处轻轻抚了抚:“你啊,总是这样,每一日叫我省心的。”www.

    从前他是断袖,对女子没什么兴趣,可现在既给了紫虞名分,那我身为女子就不得不避嫌了。

    是而,我一屁股跌坐下去,往后挪了几分自觉与他拉开距离:“还有件事……”

    扶青手僵在半空:“何事?”

    我甚诚恳的态度:“长兄为父,秦家那个爹已经不要我了,所以我想把终身大事托付给扶青哥哥。有钱没钱不要紧,哪怕对方是个无名小卒,只要一心一意待我好不纳妾不变心就够了。若能觅一良人,便尽早把亲事定下来吧,哪怕过几年再成婚也没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