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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后来的楚赋深来说,2011年应该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节点。

    上半年的时候,他还只是J大中文系一名普通的大二学生,主修汉语言文学,一门心思想着留校任教,好把独身多年的父亲接到身边照顾,可是下半年,他就已经成了星悦的签约艺人,开始利用课余时间到各个剧组跑龙套。

    谁也不会想到,让他的思想和生活出现这种巨大变化的原因,仅仅是一杯咖啡——一杯心软之下递出的咖啡。

    那一年的情人节,离开学还有五天,楚赋深早早从老家返回J市,一下火车就直奔花艺市场,到相熟的花店取了几箱提前订好的玫瑰花,用借来的小拖车把花拖到市中心的步行街,赶在天黑之前占好位置,静待过往的情侣停下来询价。

    这份兼职他去年就开始做,但统共只做过四次,分别是情人节、七夕节、圣诞节和跨年夜,守在人头攒动的街头,把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卖给有情人,从中赚取一些差价,作为自己下个阶段的生活费。

    J市是座大城市,消费水平比南方老家高出许多,除了卖花,他还有一份固定的家教兼职,每周末上门辅导八小时,一个月下来能有近一千块,抵得上父亲三分之一的月薪了。

    楚赋深的家境不算好,母亲在他记事前就过世了,父亲是一名小学老师,脾气温和,手无缚鸡之力,靠着每个月的死工资才勉强把他养大,所以,从大一开始他就下定决心不再用家里的钱。

    从小到大,左右邻居也好,父亲的同事也好,大家都不断地告诫他,要努力,要出人头地,要赚很多很多钱报答父亲的养育之恩,可父亲本人却不是这么想的。

    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晚上,父亲曾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阿深,你的人生是你一个人的,凡事只要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来就好,我知道你是个很孝顺的孩子,我需要的也只是一个孝顺的儿子和一份朴素恬淡的老年生活,不必隆重烜赫,更不必披金戴银地去满足别人的期待。”

    这番话被楚赋深一字一句刻进心里,成为了一个带着隐痛的烙印,因为他真的没有什么大志向,真的只想安静而平凡地过一生。

    这也就意味着,他永远无法成为外人口中让父亲“脸上有光”的孩子,哪怕他知道父亲从来不喜张扬。

    初春的街头,料峭的寒风也吹不散情侣们的浓浓爱意,晚上九点半,泡沫箱里只剩下两支玫瑰,楚赋深呵出一口白气,数了数手里的钞票,比他预想的要多出很多。

    他心中一喜,冻红的眼尾弯了弯,挑出那支看上去更新鲜的玫瑰,转手送给几步之外的另一位卖花人:“我要收摊了,这支送你吧。”

    那人一愣,笑着道了谢,刚把花插进泡沫板里生意就上门了。

    一个衣着干练的年轻女子停在摊子前面,盯着那那支缀满水珠的玫瑰发了一会儿呆,冷着脸甩出一百块,然后粗暴地把花扯出来,捏在手里扬长而去,整个过程一言不发。

    卖花人忙弯腰去捡飘到地上的钱,嘴里嘟囔着“有钱了不起啊”之类的话,楚赋深没有发表意见,迅速处理完自己摊位的垃圾,推着小拖车走进了茫茫的夜色中。

    ——————————

    一个多月的寒假过去,宿舍肯定脏得没法住,楚赋深边走边打哈欠,想到回去还要打扫卫生,犹豫再三,还是到前头的KFC买了一杯热美式。

    今天赚得多,犒劳自己一下也没关系吧,他这么想着,正要好好品尝今年的第一口咖啡,不经意瞥见路边蹲着一个捂脸痛哭的女子,立刻拖着小车朝对方走去。

    走近一看,才发现是刚才那个买花的人,而那支被她用高价买来的红玫瑰,已经被彻底揉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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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凄凉地散落在冷风里。

    就像一段分崩离析的爱情。

    楚赋深有点懵,连忙端正了神色,礼貌地低声询问:“小姐,你没事吧?需要帮忙吗?”

    十九岁的他尚且不知,眼前这个伤心欲绝的女子名叫汪澜,曾经是圈内最厉害的经纪人之一,未来是为他的演员生涯保驾护航的引路人。

    望着瑟瑟发抖的汪澜,他什么也没多想,只凭着一副温软的好心肠就把手里的咖啡递了过去,嘴角挂着善意的微笑:“我刚买的,不放心的话不喝也没关系,拿着暖暖手吧。”

    对于汪澜来说,这一年同样也是她人生的转折点。

    彼时的她刚刚斩断跟沈万钧六年的感情,重新踏入了阔别已久的职场,正在努力适应独立又孤单的新生活,处境实在艰难,否则也不至于崩溃到当街痛哭。

    听了楚赋深的话,她很惊讶地看着这个眉眼温和的年轻人,看了足有一分钟才伸手接过纸杯,哽咽着道了句谢。

    楚赋深腼腆地抿了抿唇,又问:“要不要帮你叫辆车?”

    汪澜摆摆手,低头喝了一口咖啡,脸上瞬间泛起勃勃的生气,再次把目光移到他身上时,眼中多了一抹精光,随即开门见山地问:“小哥,有没有兴趣做艺人?”

    楚赋深还以为遇到骗子了,表情变得有些冷淡:“抱歉,我没兴趣。”

    说完,他把小拖车转了个方向,抬脚要走,汪澜却一把扯住他的裤腿,情绪高昂地大声说:“我看你骨骼清奇,是块混娱乐圈的好材料,留个联系方式吧。”

    “……”

    “可以赚很多钱哦!一辈子,不!两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

    就这样,在汪经纪人长达两个月的死缠烂打外加洗脑攻势之后,楚赋深征得父亲的同意,终于下定决心,与星悦传媒签订了长达十年的艺人合约。

    自此以后,他顺利成为汪澜在星悦负责的第一个艺人,也是合作时间最长,最让她省心的艺人。

    刚开始的那段时间,楚赋深过得很辛苦,前脚才通过公司的艺人培训,后脚就稀里糊涂拍了几组出道宣传照,然后立马被汪澜塞进了老朋友的剧组进行实践。

    去片场的路上,汪澜一边开车一边自信满满地给他打强心针:“阿深,你可能不知道,你身上有种很特别的气质,这种气质在男演员里是很难得的,相信我,你以后一定会功成名就,想给你爸买几套房子就买几套!”

    楚赋深是个极内敛羞涩的人,又缺少拍摄经验,本来心里就没什么底气,被她这么一夸,紧张得眼睛都红了:“澜姐……别拿我寻开心了,我能有什么特别的……”

    汪澜嘴角微弯,手指轻轻敲打着方向盘,意味深长地吐出三个字:“脆弱感。”

    楚赋深一下子愣住了。

    他最近恶补了很多影视方面的知识,知道这是十七岁的朱迪?福特斯接受采访时提出的观点:女演员最珍贵的特质是智慧和力量,兼带一点疯狂,而优秀的男演员则需要一种“我也会被伤害”的脆弱感。

    可那时的他对“优秀男演员”这种殊荣完全不感冒,他只是心软,经不起汪澜的软磨硬泡,想着如果能借这个机会为父亲挣出一个富足无忧的晚年也就够了。

    或许正是因为存着这种想法,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一直不争不抢,专捡些别人挑剩下的本子,合作的剧组又穷人又少,大家都是靠着一腔热血在工作,相处起来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反而给他提供了很好的学习环境,甚至逐渐培养出一颗真挚的演员之心。

    当然,这都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