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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绿云鬓上飞金雀(1)

    “太后娘娘万福金安!”端贵嫔齐月宾翩然进殿,行礼如仪,今日她着一袭粉霞锦绶藕丝千水裙,绣着大朵大朵嫣紫粉白的玉兰花,神色端和、面容宁谧,如春月照柳、朝霞拂花,分外清雅秀丽。

    朱成璧微微颔首:“紫奥城最不缺的就是如玉似花的女人,姹紫嫣红、春色满园,但月宾你却若夜风下徐徐开出一支玉兰,月华静谧、夜露微凉,最是清新怡人。”

    竹息闻言不由轻笑:“太后甚少如此赞誉她人的相貌,贵嫔娘娘可是皇上登基后的头一个呢。”

    齐月宾福了一福,越发地恭敬温和:“太后娘娘谬赞,在娘娘的高贵风华面前,嫔妾不过是墙角的薄花,是万万不敢与娘娘的牡丹国色相较的。”

    朱成璧恬和一笑,缓缓抬一抬手,竹息会意,奉上一只金丝嵌蝉玉的雕漆盒子,笑道:“贵嫔娘娘,这一对鎏金掐丝点翠转珠凤求凰步摇是太后娘娘特地嘱咐了织造局新近打造的,恭祝贵嫔娘娘得皇上钟爱,恩宠不衰,来日也可早早诞下皇子。”

    齐月宾晓得贵重,忙接过盒子俯身下跪,叩首而谢,诚恳道:“嫔妾多谢太后娘娘厚爱!嫔妾能随侍皇上已是万幸,不敢妄断得幸诞育皇嗣,只求太后娘娘与皇上不嫌弃嫔妾,方是嫔妾的福分。”

    朱成璧方含了几许暖意,赞道:“不卑不亢,兼而有让,是哀家没看错你,你是哀家选侍在皇帝身边的第一个嫔妃,哀家原本还有几分担心,怕你不能胜任,毕竟你年纪尚轻。如今看来,你持稳端庄、从容温和,哀家自是满意的。”

    语毕,朱成璧缓缓起身,徐徐扶起齐月宾,注视着她端和宁静的双眸:“只是,很多人,很多事,在这紫奥城里浸yín许久,总会失了原味本色,更有甚者,视人命为草芥,只管自己荣宠,不论他人死活,哀家不希望你成为那样的人。”

    见齐月宾恭顺地颔首,朱成璧又道:“能让哀家赏识你,既是你的养母昌陵郡夫人的引荐与保举,亦是你今日的对答得体、言行规矩。但是,要让皇帝喜欢你,方是你的真本事。若你的期许仅仅是不嫌弃,未免低了些,紫奥城的女人,要么就恩宠加身,要么就默默无闻。”

    齐月宾再次深深一福:“承蒙太后娘娘指点,嫔妾不胜欣喜。”

    朱成璧点一点头:“去吧,披香殿只有你一人住,往后亦是如此,哀家给你贵嫔的位分,希望你担得起哀家的期望。”

    见齐月宾恭敬地退了出去,竹息方转首笑道:“端贵嫔性子持稳平和,太后大可放心。”

    朱成璧缓缓回座,拣过一粒香药葡萄在口中慢慢嚼了:“端贵嫔的性子,哀家自是喜欢的,她也是个聪明的,这些日子宫里多有流言,认为端贵嫔极可能问鼎后位……”

    竹息嗤的一笑,轻蔑道:“宫人们素日来只会搬弄是非、以讹传讹……”

    朱成璧微微一笑:“那么,方才你祝她‘早早诞下皇子’,她是怎么说的?”

    竹息一怔,思索着道:“仿佛是‘不敢妄断得幸诞育皇嗣’……”

    朱成璧抿一抿嘴唇:“你的话,不过是对天子嫔妃寻常的祝愿罢了,端贵嫔却这般在意、答得滴水不漏,既是放低了身段姿态,也是撇清了关于后位的流言,如此心思缜密,竹息你又作何想法?”

    竹息这才反应过来,不免咋舌:“若非太后提醒,奴婢断断想不到这一层来。”

    朱成璧柳眉一扬,只捧着新沏好的高峰云雾道:“倒不是哀家忌惮她,只不过她年纪尚轻,就有了这般细腻的心思,又是为着齐正声才入的紫奥城,而并非是一心一意甘为天子嫔妃,终究是要提防着罢了。”

    竹息深以为然,臻首微微思索,片刻方含笑道:“如此看来,朱二小姐的事情,是真的要开始筹谋着了。”

    仪元殿外,玄凌负手而出,吩咐李长道:“不许跟着朕,朕要自己走走。”

    秋意渐深,御花园西侧有大捧大捧的金桂、银桂与丹桂,栀子黄、萱草橙、胭脂红,簇拥着、喧闹着铺成开来,耀着细碎的金色日光,如一段上好的蜀锦,靡丽到极致,清风一拂,有极馥郁的芬芳涌起,如香翠飘羽、环佩叮鸣的女子,巧笑倩兮,款款而来。

    玄凌驻足深思,桂树从中,却有一名身段姣好的女子,正盈盈立在那里,一袭粉霞锦绶藕丝千水裙点缀着大朵大朵嫣紫粉白的玉兰花,在那一丛又一丛的桂花中,越发显得袅袅婷婷、风仪玉立。

    玄凌计从心来,玩心大盛,蹑手蹑脚走上去,呼地一把捂住了她的眼睛。

    那名女子“呀”了一声,似是愠怒:“你是谁?怎的如此大胆?”

    玄凌一愣,心叫一声不好,忙松了手后退几步。

    那名女子急急转身,一看便是唬了一跳,忙行礼道:“皇上圣安!”

    玄凌颇为尴尬,摆摆手道:“免礼免礼,原来是你,朕还以为是皇姐,皇姐很喜欢玉兰花,玉兰花开的时候,常常用玉兰花挽住头发,而你的裙子上绣着玉兰,朕才会看错了。”

    齐月宾微微红了脸,只是垂眸道:“臣妾也喜欢玉兰花,但不敢与真宁长帝姬相较。”

    玄凌澈然笑道:“你为何喜欢玉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