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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阳殿里恩爱绝()

    清晨,废后的诏书告示天下。

    朱成璧斜斜倚靠在蹙绣桃花椅枕上,由着竹息捣碎了凤仙花拌了白矾一根一根染了指甲,又用细绢细细裹着,悠悠吁了一口气,问道:“废后如今人呢?”

    竹息笑意吟吟,如同染了春意深深的玉兰:“诏书是今日上朝之前就宣布的,皇上没有给朝臣们任何反对的时机,下了朝后,废后就被迁出了紫奥城,去了钱粮胡同。”

    朱成璧点一点头道:“太后呢?”

    “太后在仪元殿晕过去之后还没能醒过来,梁太医来禀报了,怕是撑不了一个月了。”竹息微微一顿,在一旁的散花云盆里浣了手,低声道,“梁太医最是谨慎,娘娘大可放心,既然撑不了一个月,哪怕太医局那帮子夏氏的人再如何使出浑身解数,也终究是无用,况且,看皇上的意思,也不会让太后康复的。”

    见朱成璧微微垂眸,竹息问道:“郑姑姑手中那份血书可还要奉给皇上?”

    “当然要,不趁机将夏氏党羽清理干净如何给淩儿铺路?”朱成璧沉默片刻,忖度着道,“但我答应过郑姑姑,不会告诉别人她的真实身份,这份血书,不能由我们呈现给皇上,必须让皇上自己发现才行。”

    竹息微一思索,已然明白过来:“奴婢明白了,不过此事怕还是要由朱祈祯朱大人来做。”

    朱成璧轻轻颔首,又道:“朱祈祯素来聪明,上一回既然能找到郑姑姑就说明他不是一味地照着吩咐做事,只要肯动脑子,自己的才华自然不会被埋没,当然,话说回来,脑子用的太过,也是不好。”朱成璧微微一笑,“过犹不及,便是这个道理。”

    畅安宫,昀昭殿,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绣屏风前,设了凤鸾宝座、香几、宫扇、香亭,上悬皇帝的御书“仪昭淑慎”匾额,和妃捧着一盏庐山云雾沉思,庐山云雾最是色泽翠绿、香如幽兰,味浓醇鲜爽、芽肥嫩白亮,是贡茶名品之一,然而和妃的心思却不在这里。

    慧语悄悄上前,柔声劝慰道:“娘娘,昨儿您在通明殿跪了好久,又是一宿没睡,您还是歇一歇吧。”

    和妃似是没有听到,直到慧语又劝了一遍,才轻轻道:“我不累。”

    慧语有些无奈,将和妃手中的茶换了一杯:“娘娘,这茶水都凉了,您怎么还捧着呀?”

    和妃的双手由着新续的滚热的茶水一烫,不免感觉指尖有些微微发麻:“当初,泞儿在我怀里停了呼吸,我的心比这茶水还要凉,我抱着他,抱了好久,只期盼我身上的暖能让他多停留一会儿,哪怕只是幻觉也好,能让我感觉泞儿还陪在我身边……”

    慧语微有不忍,眼角微微湿润,低低叹道:“娘娘,如今,您有了九殿下,九殿下长大一定会非常孝顺您的,五殿下泉下有知,也能安心。”

    “是了,我还有汾儿。”和妃慢慢直起身子,握着绢子点一点眼角的泪珠,“汾儿跟泞儿真的好像,每天临到睡时非得我抱过一会儿才不闹,真真是上天垂怜。有时候,我下意识也觉得是泞儿回到了身边。”和妃的语气极温馨,仿佛是带上了春日里最明媚的一处光景,她沉首细细思索,忽的一笑,“昀昭殿的日光最暖,昀昭流霞的景致,怕是钱粮胡同那位再也看不到了吧。”

    慧语按一按发鬓的宝石珠花,轻蔑地一笑:“娘娘也真是,她如今是庶人,皇上肯留她一条性命已算她几辈子的福分,她何德何能,如何敢与娘娘相较。”

    和妃徐徐吹一吹茶水,终于忍不住冷笑道:“居然还能留上一命,她倒是命大,不过,此番能扳倒她也算是这么多年的功夫没有白费。”

    慧语微微笑道:“如今没了皇后,太后又形同幽禁,琳妃娘娘是真正的手握六宫大权,娘娘放心罢,必定没人敢小觑了我们昀昭殿去。”

    和妃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迟疑道:“前番废后给舒贵妃的红枣蜜下毒且先不谈,怎的想出了弄松假山的石头这道拙计呢?虽然六殿下出事,琳妃与四殿下具是撇不清关系,但到底是兵行险招,实在说不上是明智之举。”

    慧语亦是有些疑惑,沉默片刻方道:“琳妃娘娘摄六宫之事,六殿下出了差错,她必定逃不过罪责,且有宫人们关于立太子一事的流言碎语在先,这不是凌薇招供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