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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云恪回到东离族后,心中竟有些怅然、迷惘,回想起东离长卿轻而易举便将玄晟、玄海魂归冥府,以北斗布棋势,惊胜苦慧禅师,又独身战五岳散人,且能运胜于筹握之中,那等风采,天下罕有。乐山大佛一行,实是让他大开眼界,心中对江湖世道憧憬而又畏惧,又想自己身怀《离阳神诀》,是东离长卿唯一的“传人”,若不能达到他那种“高处不胜寒”的境界,会选择玄拓那般生无可恋还是五岳散人那般越挫越勇,还是像苦慧禅师那样,心如止水,胜负如云烟?望着窗外鹅毛大雪飘忽而下,一时心思难定,纠缠万千,倒进入了苦闷的心境。以致韵儿端着热水推门而入也不知。

    韵儿见少主一日不归,回来后便对窗出神,时而露出坚毅表情,时而又皱眉苦闷,她放下热水,来到窗前,轻声问道:“少主,你可是见着你师父了?”

    姜云恪正愁苦莫展,忽听韵儿人声,便收了神思,笑道:“韵儿姐姐,你刚才说了些什么?”

    韵儿再次道:“少主可见着你师父了?”

    姜云恪苦涩一笑,道:“没有,正打算明日再去。”

    韵儿凝了一下眉头,不解问道:“难道少主是找不到你师父了?”

    姜云恪将昨日至今日所遇之事说了一遍,韵儿恍然,却又不知少主何以发愁,便问:“那少主你为何一回来就对着窗外发呆,是遇上什么难事了吗?”

    自得照顾姜云恪后,韵儿不似之前那般畏首,换作以前她决计不敢多问多言。她今日连问四疑,只是这第四问,姜云恪却不知所答。韵儿瞧他欲言又止,并非不想回答,便问:“少主,你是因为二尊主的话而脑心吗?”姜云恪点头,韵儿道:“二尊主要少主在明年的蜀山论剑上打败那五岳散人,少主你又怕做不到,让二尊主在五岳散人面前夸下的海口无从收回,对吧?”

    韵儿却说中一半,见少主又不说话,便不再追问,走向桌子时一边又说:“其实,我觉得少主你应该像韵儿一样,每日做着简单的事,只管少主你的吃住,在乎少主对韵儿这些年来的服侍满不满意,若是哪里让少主不满意,韵儿下次做得更好便是,我这一生,应该是没有什么曲折的经历了,伺候少主或者他人至老,简单的一生就这样简单的过去了吧……”

    韵儿没有自怨自艾,“简单的一生就这样简单的过去了”,生为仆人,她不得选择,只得安于现状,她却从未述苦言累,过得倒也安然。姜云恪好似在心中坚定了一股信念——高处不胜寒!师父三空从未要求过他成为天下第一的人物;东离长卿传授他《离阳神诀》也从未要求他成为自己一般近乎无敌;公羊先生为他传道授业,也从未要求他成为文中甲第,这些年来,他也从未给自己树立个长远的目标,只想着练成离阳神诀,打败东离焱二兄弟离开东离族,可却没想过离开东离族后又该何去何从,是去寻找从未谋面、生死未知的双亲还是独行其道,游历江湖,增益自己?一直陷于迷惘中的他,今日才有所顿悟,初步选择了要走的路。

    他还记得乐山大佛上,那位无名剑仙刻下的诗,尤其是“力倾天南星斗流,剑指长安斥方遒。一壶清酒平天海,三千剑气断春秋。”这四句,可想那无名剑仙是何等豪情风姿,又是何等的猖狂自信,这天下之人,唯有大风流者,方为人生胜者。与其郁郁居于天地间,何不踏入江湖竞风流?这一日下午,少年终于一解心愁。

    ……

    第二日,姜云恪与楼清姝、公羊先生一齐出发,自南向北,路经眉山,再西北而行,越过崇州境内,直北而上,已乐山到青城山花了近三月,抵达青城山时,已是来年三月开春。到了青城山下的凤栖镇,姜云恪便思忆起从前种种往事,尤其是为师父三空下山沽酒的画面尤似昨日一般清晰在目,进入小镇后,他大步流星,直往一家名为“四方来缘”的酒楼,他可是这家酒楼的老顾客了。

    楼清姝与公羊先生跟随他走进酒楼中,人声鼎沸,吆喝声不断,酒客甚多,但却见他望着一处墙角出神,公羊先生不在意他如何出神追忆,让店小二开了三间房,上了二楼,留下二人在酒楼门口,那店小二却弓着身子走到姜云恪与楼清姝身前,道:“二位客官,那位老先生为你们开了房间,敢问还需要本店准备些什么?”姜云恪才回神,心绪难静,楼清姝道:“把你们酒楼里最好的酒菜奉上便是。”“好,请上楼稍等片刻。”店小二暗喜遇上贵客,恭敬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