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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香就是觉得,可能他们之间更多的是缘分,是缘分把他们推到一起又再捆绑到一起的。她总觉得自己其实是个可替代品,若当时被云芝算计的是别人而不是她,那么如今和他夫妻恩爱感情甚笃的,就是另外一个女子了。

    感情这种事,若只靠缘分维系的话,又怎么能长久呢?今儿是和她有缘,但若哪日缘分尽了,岂不是要彼此各奔东西了?

    缘分这种东西固然很重要,但却不是最重要的。唯一能够支撑着感情继续走下去的,只有彼此灵魂上的投契,他们之间除了有□□上切磋的快感外,除了有什么所谓的缘分外,除了有一个孩子外,也该再有点别的东西在的。

    他们之间缺的,其实是更深层次上的,精神上的交流。

    是那种,只要对方一个眼神,另外一个就能知道他/她要说什么,在想什么的默契。

    可现在的情况是,她不通文墨,不懂诗词歌舞,她根本走不进他的世界去。

    她当然也有想过为了他现在开始下苦功多读书,但其实念书是看天赋的,她的天赋不在这儿,下再多功夫也是白折腾。再则,她如今也有自己的仕途要挣,她也并不清闲,每日做好本职工作后,早没心情再去学点别的什么了。

    哪怕他们现在感情好,一时半会不会有什么危机,可长此以往下去,谁能保证以后一直都好呢?

    从前不爱是无所谓的,走一步瞧一步,她随时可以收拾包袱走人。可如今她已然对他动了真心,想和他好好长久走下去了,她便不能不考虑这些。

    可这又是个死结,考虑到了又有什么用,她又做不到。

    如此思来想去,不免就失去了从前的豁达,有些钻死胡同里去了。

    也是到如今她才明白,原来爱一个人真的好可怕,为了心中所爱,竟能让人有如失了心智般疯魔。日所思,夜所想,一切烦恼的源头,皆都是为了他而起。

    她觉得爱情这东西简直就是一杯毒酒,喝下去了,就注定要被伤得体无完肤。关键是,想吐还吐不出来,一旦动了真心,就没有后悔药可吃。

    柳香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丢人过,在他面前如此无理取闹,像个小疯婆子一样。

    赵佑楠望着这样真性情又带着点小性子的妻子,不免觉得她炸毛得可爱。况且,她这样在乎他去探病另外一个女人,说明她心里是在乎自己的,他当然高兴。

    “我曾听过一句话……”等她跳着脚说完一箩筐话后,赵佑楠这才冷静开口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能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所以,缘分是很重要的一种东西。你我之间,既有上天注定的缘分,又有相互吸引的感情,又怎是旁的任何一个人可比的?”

    柳香还是咬定那句话:“可是你当时见我在犹豫,你是打算放弃我了的……”

    赵佑楠笑:“那我当时要是不尊重你和你们家的选择,只一味对你强取豪夺,你就喜欢我了吗?”

    柳香:“……”

    说实话,若真那样的话,柳香还真不会对他有好感。她并不喜欢放荡又滥情的人,她永远不会忘记他们于京郊初见时的场景。

    那时候的他,和之后在京中见到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她喜欢将她从山匪虎口中救下来的他,而非那个不顾未婚妻感受只图自己一时快乐挽着青楼女子招摇过市的他。

    她当时之所以犹豫不肯应下,也是因为并不想日后跟着那样一个浪荡公子吧。

    所以,若说他真是那种烂人,当时对她施以手段强要了她去,她反而会恨他一辈子。

    人就是这样矛盾的存在,明知他当初那样做是对的,可如今情况不一样了后,她就又想挑他当初的瑕疵了。

    其实理智上知道他是很好很靠谱的,但爱情使她面目全非,就爱胡思乱想。

    赵佑楠也不是想吵赢她,他只是想和她讲道理而已。见她这会儿被自己说得沉默住了,他则忙去拉她手,男人极尽温柔说:“好吧,我承认,第一眼见到你时,我就看上你了。那天城郊尘土飞扬,我纵马路过你家马车时,你正好掀帘子往外看,我当时看到你的脸,我就知道我这辈子算是有了软肋。”

    “忍不住停下来和你打招呼,后面又怕你有危险,一直偷偷跟着你。至于我那次在云家冒犯了你……其实当时若换做旁人,我是不会那样做的。但因为是你……我以为你也是愿意的,便心甘情愿入你的‘陷阱’。后来知你也是被算计的,我心里还矫情的难过了一下,因为我当时是奢望你能为了算计我而心甘情愿做我的女人的。”

    柳香倒是第一次听他和自己说这些,不由用怀疑的目光去审视他。

    赵佑楠倒是没说谎,从前一直没说过这些,除了觉得夫妻感情好,没必要说这些外,也是觉得,一个大男人竟有那些小心思,未免过于矫情了些。

    如今实在是没办法了,这才和盘托出的。但说完后,他多少也觉得自己曾经有过那样的想法真的挺矫情,于是也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

    “我知道你纠结在意什么,但其实你纠结的那些,都不是问题。”赵佑楠依旧在和她讲道理,“我曾经的确不算什么好人,常出入风月场所,见过的女人确实是很多。但若真有一二个让我动心的,凭我当时的行事方式,你觉得我不会做出那种把青楼女子接回家中去养着,甚至是给她名分那种事吗?左不过都是逢场作戏罢了,容貌性情各方面,皆未入我眼。”筆趣庫

    “当初倒是有那么几个想爬我床的,我对她们,也都没手软过。我是不吝啬金银钱财,也为这些人一掷千金过,但我还算是爱惜自己这具身子的,若不是真心喜欢,也不是什么人都睡的。”

    换言之就是,他也是个有感情洁癖的人。虽然浑,虽然浪,虽然在做戏给人看,但底线是有的。

    说完这些,赵佑楠又迅速找到了另外一件可以佐证自己清白的事件,于是他认真说:“你我第一次时,你那么不舒服,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明吗?若我真是什么情场老手,我也不会让你不舒服。”

    见他说的认真又诚恳,柳香其实这会儿早感动得一塌糊涂了。只是,她也有自己的骄傲在,不想就这么被他哄好。

    哪怕心里觉得其实他能做到这样对自己坦诚,她应该满足了,但总归还是有那么一二件事是她在意的。

    “那那天,你带着金蝶去逛木匠铺子,你难道当时就真的一点不顾及自己未婚妻的感受吗?”这个问题,其实一直都有盘绕在柳香心中,只不过从前和他没有交心,也就一直没有问过。

    如今既然想要彼此交心了,柳香自然要问出自己心中的一些疑惑了。

    但赵佑楠的回答却很经典,他拧眉问:“金蝶是谁?”

    柳香:“……”

    好吧,可能他不是装的。

    赵佑楠也不算是装的,毕竟他记忆力那么好,不可能连自己曾经见过多次的女子的名字都不记得。只是,那些女子早就和他没什么关系了,若不是妻子这会儿突然提,他觉得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去想起那些人来。

    故而才有方才那么一说。

    但赵佑楠也不会一直装傻,只过了一会儿,他就点了点头说:“想起来了。”

    既然听他说想起来了,柳香索性也不再说话,只等着他来回答自己的问题。

    赵佑楠则严肃了些自己的表情,他黑眸朝妻子探过来道:“云蔓当时虽然是我未婚妻,但因着许多事的缘故,我和她的亲事有八成是成不了的。我做那些事,是故意给上面的人看的,赵家和云家,是不能就这样皆大欢喜的好好联姻的,上面的不会答应。”

    “至于我当时的行为是否有伤害到云家大小姐,我也顾不了许多。如果真是伤害到了,我只能说,我很抱歉。”

    柳香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了,只能怔怔望着他,最后说了一句:“云大小姐后来嫁给了自己舅舅家表兄,过得很好,她如今很幸福。”

    柳香和云蔓后来倒也见过几回,柳香看她的气色就知道她过的不错。而且听说,婚后身子调养得好些了后,如今还怀上了。

    赵佑楠则说:“这样不是很好吗?她是个不错的姑娘,原该如此。”

    柳香起身,走过去侧身坐到他其中一条大腿上,也算是示好的一种表现了,不过她又继续问:“云大小姐也很漂亮啊,而且品性好才学也好,你当初真没动心过?”

    赵佑楠则任小媳妇挨着自己,他垂眸近睨着人笑道:“我不喜欢才情好的。”

    柳香不太信……

    赵佑楠则又道:“若要喜欢才情好的,那我为何不喜欢我自己?那些个女子,才情再好,能好得过我吗?”

    柳香:“?”这是什么骚气的回答?

    不过柳香还是说:“那你还和阮姑娘谈诗论赋了一晚上。”

    赵佑楠无奈笑说:“其实我当时因为喝了一天的酒,困得睡着了,她不敢叫醒我,只能装着一直在读书的样子。”

    柳香觉得话到此处,她也没什么好再问的了。他对自己很坦诚,她也不能太矫情。

    若再继续追问下去,便是再好的感情,这般日积月累的作下去,怕是也得起出裂痕来。

    所以,柳香冷静后,还算知道见好就收。

    “阮姑娘既然是你曾经部下的亲妹,你照顾她一二,也是应该的。只是,下回若是再去的话,也带上我吧,我也想见见她。”

    赵佑楠完全没有任何心虚的神色,只是笑,然后执起一旁挂在他肩上的小手来亲了亲。

    他点头同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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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妻一夜和谐,次日一早,在一阵虫鸣鸟叫声中,二人几乎是同时睁开眼的。

    两个人都是侧身睡,面对着彼此,赵佑楠黑眸中尚存着温存过后的宠溺,柳香则双颊依然潮红。夜里并没有过于放纵,所以,这会儿精神倒还很好。

    这次回来,柳香带了春铃来,秋铛留在了侯府照顾墩哥儿。昨儿晚上春铃歇在了后罩房,今儿一早天刚刚亮,春铃就去厨房忙碌起来了。

    烧热水,帮着一起做早饭,就和她从前在家时伺候小姐一样。到了小姐该起床的点了,就过来候在门外,只等着小姐唤她进去伺候梳洗。

    春铃一直是柳香的贴身丫鬟,从前姚氏文氏二位是使唤不了她的。所以,从前这二位常常会寻机找春铃的茬。

    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如今柳香身份尊贵,姚氏文氏巴结春铃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再挑她的错。

    姚氏文氏见春铃天没亮就进厨房来忙,忙对她客客气气的,还让她赶紧去歇着。春铃倒不会仗着主子的势就对她们二位甩脸子,只是从前如何现在仍旧如何。

    没有给她们脸色瞧,也不会去讨好,不过就是客客气气的就是了。

    “小姐从来都是奴婢伺候的,早都习惯了。何况,奴婢拿着主家的银子,自当该是做事的,怎么好偷懒。”

    姚氏心里鬼主意多,忙凑过来打听:“春铃,如今在侯府,你一个月月钱有多少?肯定比从前在咱们家的时候多多了吧。”

    春铃自然不可能会告诉她,只笑着道:“侯府的规矩,彼此间是不能询问月银的,这样方便统一管理。大奶奶您也别为难奴婢了。不过您若是想知道,可以去问小姐和姑爷。”

    姚氏被堵的结结实实。

    她要是能从那二位嘴里问出什么来,还犯贱过来讨好一个丫鬟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