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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是被叶悔脸上突然出现的古怪笑意吓的,亦或者是没有听懂叶悔口中所说指代的是什么,花间客的脸上不自觉的浮现出一丝懵懂之色。

    见花间客一脸似懂非懂的模样,叶悔却是没有深入去说猴子是谁:“刚刚我在说西行记的时候,你似乎有很多话要说,想来也是看过话本演绎之类的东西,而我所说的也怕是与你先前所看见的、所听闻的、所接触到的有所不同?”

    花间客早就想明白叶悔说的故事为何与自己听说的不一样了,不然他也不会来找他询问这则故事暗指的东西,但是叶悔突然错开了自己的问题,继而重新提起他所说的故事与现今流传故事之间的差别。

    “不只是有所不同,而是大大的不同,原本那只猴子所经历的,不是人物对不上,就是故事情节相差的太多。”花间客如此说道。

    叶悔喝了一口冷茶,一股凉意沿着肚腹蔓延到了周身四处。虽是夏夜,竹林深处泛起的凉意,却是在院内带起一阵不与当下时节相符的寒风,吹得人皮肤竟是有些彻骨的刺痛。

    “你这院子却是有些冷清了。”叶悔像是抱怨一般的嘟囔了一句,“相差太多自是正常,毕竟是我杜撰的,当不得真,你且当做一个不得志的浪人胡乱骗小孩的故事听了便好。”

    “你可敢说你所说的故事没有藏着深意?”花间客自是不信叶悔的话,他总觉着叶悔讲给白羽听的故事大有所指,而不是像叶悔自己口中是个“胡乱编撰的故事”。

    换句话来说,花间客就是觉得叶悔的故事肯定是想告诉自己一些事情。

    叶悔哑然失笑,拿手指了指天,笑道:“还记得我在淮水城前打晕你过去时说的话么?这天不是我们的?”

    花间客不知怎地打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寒颤……

    叶悔一边说着这句话藏着的密辛,心中却是在想着问题:其实早在叶悔打晕花间客之前,叶悔便已然打算将自己所知道的告知于花间客,而打晕花间客只是为了后来让花间客对自己所学的心法起念头做的铺垫。叶悔自信花间客这种被排在煮江营榜单不上不下的从二品武痴,定然会对自己这一身“定点打击”的功力产生浓浓的兴趣。

    既然对自己这一身功力有兴趣,那么自己“被迫”要告诉他这套心法之后承载的诸多密辛也就顺理成章了,至于那个故事也同样是为了自己接下来的计划才说的。

    花间客自然是不知道这些叶悔所思量的东西,就算是知道了,也无心再去细想叶悔所谓的计划究竟是什么。此刻叶悔口中所说的一切若是真的,那么花间客之前所听过的、见过的诸事万物皆都是别人一手捏造的虚幻罗网。

    作为一个寄希望于可以用修为换得一生自由自在的武者,花间客曾以孩童的身躯在雨雪之中跪求他人给予一本基础心法;也曾费尽心机,倾尽城府的在他人手中谋取半式残招;更曾拼着身死道消去争抢一枚可能提升十年修为的丹药,花间客的诸多努力皆都是为了能够不受他人摆布,随心所欲的生活。

    可如今这自己拼尽全力才得到的一切却有可能尽付诸于流水,这怎能让花间客可以平心静气的猜测这其中叶悔为何要同他说这些密辛的动机?

    “你口中所说是真是假?”花间客面色铁青一片,愤怒填满了胸襟,内息也自然开始紊乱起来,花间客倒是宁愿相信叶悔是在欺骗他,同他说笑话。

    放下手中的杯子,叶悔面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我虽然放荡了些,但这种事有谁会同你开玩笑?”

    “这一切都是真的?”

    “是真是假随你猜测!”

    “那我……这世间的诸位岂不是那些人手中的棋子玩物?”

    “这我可没说!”

    花间客愤怒过后,一身热汗却是在这徘徊在庭院之内的寒风的吹拂下,通透的变成了冷汗。

    叶悔见他嘴唇都有些乌青,开口道:“有些难受吧?很正常,当初我……哎,算了,这种事还是你自己去悟透为好。”说着,又倒了一杯茶,裹紧了身上的衣袍,往竹屋去了。

    花间客望着庭中挂在竹竿上的气死风灯,一连喝了好几盏冷茶,方才逐渐冷静下来。

    ……

    次日。

    当白羽醒来之时已临近中午时分,揉着惺忪的睡眼,晃晃悠悠的往门外走去,刚觉着这周遭的环境有些陌生,又突然想起自己被自家师父带到花间客叔叔家里,这才照着昨天的记忆走了出去。

    屋外,阳光明媚,翠竹葱郁,微风拂过,那沙沙的竹叶摇曳声中幽幽半掩那几声清脆的啼鸣。叶悔坐在凉亭之中,端着冒着热气的茶盏,眯着眼缝慢慢悠悠的抿了一口,这才在面皮上流露出一丝舒坦的神色。

    至于花间客却是盘坐在庭院内,双眼紧闭,吐息平稳,平放在双膝之上的双手合捏出一个奇怪的手印。

    看样子,他似乎是在修炼着某种精妙的心法。

    白羽也知道不能去打搅花间客的修行,蹑手蹑脚的来到了自家师父身边坐了下来,轻声道:“师父早。”

    叶悔不用睁开眯着的眼,只是点头:“厨房里尚且热着买来的早点,你且去吃了吧!”

    而等到白羽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碟馒头从厨房出来时,花间客已然落座,喝着温热的茶水,一脸疑惑的朝自家师父询问着什么。

    坐在一旁吃着馒头,白羽歪着脑袋听着花间客与自家师父之间的对话:

    “叶师,你这心法可是确定没错?”

    “自然是对的,传授白羽的也是这套心法。”

    “那为何我感受了这般久却还是没有半点你所说的‘气感’?”

    “你且再试试?”

    “……那好吧。”

    说着,花间客又出了亭子,盘坐在先前他坐过的地方,继续修炼了起来。

    又过了许久,就在白羽已经将馒头吃完,开始无聊的玩起了放在桌上的碟子时,花间客却又站了起来,一脸郁闷的望着叶悔正要开口,却被叶悔打断:

    “你的心乱了,且喝杯清茶,平复一下心境再去寻那‘气感’吧。”

    “可是……”

    “昨夜所言一切皆是真的,即便形式已如危巢将倾,凭你从二品的修为,再搭上你这一条性命也是没有用的,而你若是因此误了修炼,且不说会不会走火入魔,就算是误了时间,到时你连拼一把的机会都没有了。”

    “叶师,不是我太心急,而是……哎”

    花间客已然有些沮丧,此刻他的思绪乱得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叶悔昨晚所说的东西太过惊世骇俗,即便花间客花了一整晚的时间,也仍然不能平复心境。

    江湖中人于天下行走,穷尽寿元终究不过百十余年,故此恣意潇洒,随心所欲,纵刀剑矗立于世,或凭豪气放纵洒脱,或枉顾律法冲突官府,皆是凭一颗本心行事。他们之中或许有游戏红尘之豪侠,或许也有喜怒无常的魔头,但他们穷尽一生都只是为了能够突破外物施加的种种束缚,可以自在的在这俗世红尘之中生活。

    然而身怀诸多武艺的诸位豪侠从某种意义来说,却是这世界之上活的最不快乐的一群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有江湖的地方就有规则,豪侠们希望自在,却被先人在江湖之中行走时制定的诸多规定所束缚,无人能得以真正地自由。

    花间客自以为自己不加入任何门派,不涉及太多江湖诸事,做一个透明人,便不会受到束缚,结果却何曾想到,自己不过是从一个樊笼里跳到了另一个举世的罗网之中。

    求一个一生自由就这般艰难吗?

    何其悲哀!

    白羽虽然听不懂师父与花叔叔之间的谈话,但也被两人语气之中含着的悲哀感染到了。

    叶悔放下手中的茶盏,去上了趟茅房,而花间客总算是平复了些许,再次坐回原地,迎着逐渐炙热的阳光,再次开始感受‘气感’。

    “白羽,你想不想习武?”

    “好啊好啊!师父你就教我呗!”

    “到时候再说吧。”

    “到时候是什么时候?很快嘛?”

    “你现在三岁了对不对?那等到今年冬天吧!”

    “为什么要今年冬天?可我现在就想学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