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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悔抬起头,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桌面,面无表情的望着花间客略有些紧张的面目:

    “哦?你已注意到了?”

    花间客贴身的小衣已然湿透,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紧张,叶悔目中根本就没有半点杀意,但花间客还是觉得周身缠绕着一种难言的威压,而只到此时花间客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对着叶悔竟是源自心中的畏惧,这种畏惧难以准确的形容,若是硬要花间客用言语来形容的话……现在的叶悔便是那吞天的凶兽!

    坐在一旁的白羽剥着栗子壳,却是看到了花间客的双手在不住的颤抖,一脸茫然的望向自家师父,看到师父冲他笑了一下,又没有感到气氛有半点不对劲,便低下头去继续吃板栗。

    叶悔冲着白羽一笑,花间客顿觉那股难言的威压却是一松,体内被这难言的威压压抑到寸步难行的内力也是在同一时间奔腾呼啸起来,而这内力的解禁,也使得花间客周身猛然荡起一圈无形的波纹。

    “这个倒是可以与你说上一说,不像上一个那般触及太多你不可听闻的密辛。”叶悔又是筛上满满一碗酒,也不用筷子,伸出三指,捏起几颗花生米,放到了口中,粗粗咀嚼了几下,便就着酒浆喝了下去。

    “你也知道,武者修炼的是内力,内力可是作为我们释放武技的根基,若是没有充沛的内力支持,那就算是拥有再强大的武技,也是无力施为的。

    可见没有内力,也就没有江湖上那些花样众多的武技招式供给你们施展了。

    但你知不知道,在上古时期,我们……这些武者,施展远超今世的武技是不需要内力,而是另外一种类内力的‘力量根源’?”

    花间客悚然一惊,原本止住颤抖的双手瞬间捏紧。

    施展武技不需要内力?如果不是叶悔之前在集市上的诸多迹象皆体现他是一个半点内力都没有的普通人,花间客早就将自己面前的这碗残酒倒在了叶悔面上。

    但叶悔身上却是实实在在没有任何内力反应,那他释放强大武技的“力量根源”,或者说类内力是何种存在?那么现今这些需要内力施展的武技是怎么‘替代’的那些不需要内力的强大古武技?这个‘替代’的起因以及经过是什么?

    花间客不敢再往下想,在各种来路不明的江湖野史之中,却都不约而同地描写了上古武者纵剑横刀于天地之间的豪迈情景,曾经,花间客以为那些场景只不过文人是臆想而出,现在看来,那些野史竟是如实的将上古种种盛况传承下来了。

    “这种力量,你拥有是不是?那它叫什么?”花间客‘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身子前倾,一脸激动。

    “我的确是有,这唯一一股自上古遗留下来的力量……叫‘元力’。”叶悔如是说道,但目光之中却是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一丝哀伤。

    这一丝半点的哀伤却并没有被在座的两位看到,而叶悔也只在瞬间便将其埋藏起来,目光之中再次浮现出平日常有的淡然之芒。

    花间客呼吸急促了起来,一连喝了几碗酒,撩起袖子重重的往脸上一抹,再去看时,却已是通红一片,也不知是酒气上脑,还是被这麻布质地长袖摩擦而出的。

    “这‘元力’可藉由何种心法修成?”花间客得了叶悔回答,眼巴巴的望着对面的叶悔,心中一片火热,他特地来找叶悔当然不只为了来问叶悔两个问题,更重要的是还是希望叶悔可以告知怎样获得这股强大力量。

    叶悔望了其一眼,双眼之中却是含着一股莫名的讥讽之色。花间客是个机灵人,自是看到了其眼中的讥讽,心中有些不满,但叶悔的实力摆在那儿,花间客只好暂时将这不满压在了心头,等待叶悔的回答。

    “你若是这般想知道,却也不打紧,只是就算我告知于你这门心法,你也无力去修行这门心法了。”叶悔看着花间客一脸迫切,迫切的想要立刻得到全部心法,不由得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我辈武者本就是寻大道而生,就算你不愿将这古武心法传之于我,岂可轻易嘲笑他人向道之心?”花间客想要为自己辩解,却是被叶悔挥手打断,因为叶悔要来复述这套心法。

    “小子,你今天倒是有福了,应你这位花叔叔的要求,师父便将你师父修习的心法说给你听了……”叶悔捏着花生米,刚要将自己修炼的心法说出口来,却是被一脸紧张之色的花间客打断:

    “不可,此处人多眼杂,难免会有人不小心偷师学了这套功法,在下虽然放荡,但在礼数方面不可落了昔日武者的脸面,所以还请叶师移步静室再说为好。”

    叶悔看了周遭安静无人的环境,也不由得乜了花间客一眼,心中却是暗暗笑这花间客倒是一个妙人,明明口中还说着天下武者都应该向道而生的场面话,心中却是在动着不愿让这套心法被外人偷学去的腌臜念头。

    当下叶悔也只是笑着点了点头,牵起白羽因为吃了烧鸡而有些油腻的小手,顺手将那拿在手上的布包一甩,便已然将布包背负在了背上。

    白羽望着桌上剩下的半只烧鸡,与那大半袋栗子,有些不舍,但师傅却是急着办事,也就只好熄了央师父带走栗子与那半只烧鸡的念头,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师父走了。

    花间客的心间带着几分欣喜,杂着几丝不安,甚至是几缕恐惧,表情崩坏的将叶悔师徒带到城外一处不大不小的乡间小院。

    乡间小院在距城外几里的乡村内,周围景致倒也算是可人,阡陌交通,鸡犬相闻,背着斗笠的农夫坐在齐脚踝深的水稻田垄上,吃着自家小儿送来的午饭。

    至于这些农家小子为了等着将饭碗送回去,只好坐在一起,拿着枯草杆戳着田垄边上的已经没有泥鳅的小洞,等到这些小子不甘心的要田垄挖开来看到底还有没有泥鳅时,却是被自家长辈拿着筷子重重的敲了一下脑袋。

    白羽被师父带出了城,望着这些年纪相仿的童子,一时间也是全然忘了那桌子上的半袋栗子,摇着自家师父的手吵着要跟那些童子一同玩耍。

    叶悔对那些端着粗瓷饭碗的农家大叔歉然一笑,连连扯了扯白羽的手,拉着白羽便跟着花间客来到了乡间小院的齐腰院门前,整座小院被半弯竹林掩映着,隔开竹林与小院子的是一道环绕整座院子,由竹篾条交错编织而成的细格篱笆。

    推开门,花间客有些拘束的咬了咬食指,有些不安的问道:“寒舍有些清冷破旧,还望叶师能原谅则个。”

    叶悔倒是不在乎这些,只是耸了耸肩,便开口直奔主题:“不要叫我叶师,授你此法,不过是提早教授白羽时顺手罢了,而你听不听得懂,我有丑话说在前面,只教一次。”

    白羽点了点头,他老早就希望师父可以教授他武艺,只是,叶悔每每在他央求之时,或拿着板栗岔开话题,或是故作装睡的样子,要不就是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时机未到,而现在得到了师父的首肯,他心中很是高兴。

    幻想起自己身着白衣,手持长剑行侠仗义的场景,小脸之上折射出兴奋的光芒。

    至于花间客则是一脸尴尬,讪讪一笑,面对叶悔的抢白,他实在是找不出任何言语反驳,毕竟如今可是自己求他,当然是要受他些窝心气,当下也不好多说什么,进屋沏了一壶热茶。

    叶悔望着面色有异的两人,当下没有再多言,寻了一张石凳便坐了下来,见自家师父找了座位坐下,白羽也是蹬蹬地跑到了一张石凳前,抬脚便要坐上去,却是被叶悔伸出两个指头,弹了个响亮的脑袋崩。

    白羽捂着小脑袋,正要哭,却是看到自家师父一脸庄严肃穆,正襟危坐的样子,或许是第一次见叶悔如此正经,白羽一时间忘了大哭,捂着小脑袋怔怔的看着叶悔。

    花间客看到一脸好像有圣光闪耀的叶悔,脸上尴尬之色也是随着他的弯腰跪拜,变成了端庄之色:“小徒花间客,拜见师傅!”

    叶悔瞥了花间客一眼,也不去阻止他,只是一手揽过正在发呆的白羽,将他按跪在了地上。

    白羽被自家师父按在地上,猛然一惊,眼角余光看到了花间客的姿势,这才反应过来,俯身双掌连带脑袋贴在了地面上,咚咚咚地扣了三个响头后,用他幼稚的声音大声喊道:

    “师傅大人在上,小徒于此地立誓,此生定当勤学武艺,行侠仗义,惩恶扬善,做一个人人称赞大侠!”

    叶悔一怔,瞪大了双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白羽的这些话逐字逐字单独念出来,叶悔尚是可以理解,但像这般连在一起念出来的话,叶悔却是一点都听不懂了。

    但是叶悔在此刻也是不好开口打断白羽,只得苦笑着听了白羽说完,心中暗暗打算自己日后还是少跟这傻徒弟将这话本上虚构出来的剑侠刀客故事。

    花间客心中也是哑然一笑,只道白羽是童言无忌,不知行走江湖的处处辛酸,种种无奈。

    至于白羽则是一脸庄重的念完自己的拜师誓词,浑然没有看到自家师父面上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