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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雨一下又是好几天,滴滴答答,没完没了,烦得很。

    看着底下吵得唾沫横飞的几个人,秋衡淡淡移开眼,单手支头,望着窗外发呆。外面郁郁葱葱,翠绿之间缀着各色繁花,粉的紫的,红的白的,珍奇斗艳,让人目不暇接。无论谁看见,都会觉得美不胜收,偏偏秋衡无端端叹了一声,又移开视线他最近很讨厌和花有关的任何东西,尤其该死的芍药!

    “陛下,冯渊一事”柳必谦手拢着唇边咳了咳,有心提醒正在严重走神的皇帝。

    冯渊就是那位极度吹嘘功绩的西南巡抚,齐不语的人,被皇帝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亦是他撬动齐党的一块敲门砖。

    前段时日孟玉三人到了那儿,明察暗访搜罗出一些罪证。怕皇帝等的心焦,这不,他们写的第一道折子快马加鞭到了京。一石惊起千层浪,如今,众人争吵的,正是这道折子引发的一连串后果:比如,冯渊是否真的有罪,还是被栽赃嫁祸;再比如,齐不语是否真的识人不清,还是任人唯亲结党营私这两个罪名可不一样,所以众人才能在皇帝面前吵成那样。

    视线重新落回面前摊开的奏折,秋衡不禁感慨梓玉六哥这回可真没客气,上头一桩桩写的很清楚,都是实打实的,基本不可能栽赃诬陷,更加偏袒不了齐不语。当然,这父子俩私下肯定通过气,只不知道他们的对策是什么。

    在底下众人脸上巡睃了一圈,皇帝的目光最后定在齐不语身上。他静静看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吐了两个字“严办”。皇帝之所以严办,倒不是因为梓玉的事才迁怒齐不语,而是面前有这样一个机会,作为一个帝王,他自然不会放过。

    皇帝不会因为梓玉的事迁怒她爹,但不代表他的眼神不会迁怒又肆意泄愤。

    齐不语的眼角跳了跳,他抬眼看向皇帝,正好皇帝也在看他。翁婿二人默默对视一眼,齐不语又低下了头小皇帝看他的眼神太意味深长了,绝非仅仅是冯渊一事,那到底还有什么?齐不语暗忖,莫非梓玉惹祸了?可最近并没有听到这对小夫妻不和的传闻啊,皇帝到底哪儿又不开心了?一时之间,齐不语猜不透皇帝的心思。

    其实,最近连皇帝的师傅柳必谦也猜不透皇帝的心思。因为皇帝看他的眼神也怪怪的,就好像他欠了皇帝很多的银子,皇帝阴阳怪气的跟他讨债来了。

    都察院的人领了皇帝严办的口谕下去了,内阁的人也依次退下,柳必谦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和皇帝谈谈人生,于是他继续杵在那儿。熟料皇帝只是说了一句话,就将柳必谦要说的通通堵了回去,还很想回家和儿子谈人生。

    皇帝问:“柳先生,如晦的婚事怎么样了?”私下无人时,皇帝为表亲昵,一直这么称呼柳必谦。

    柳必谦:“”

    他两个儿子,一个男女关系混乱,另一个则是对男女之事避如蛇蝎,两个都让他烦。

    皇帝突然这样关切二子的婚事,柳必谦好容易找到个发泄口,趁机絮絮叨叨念了很久他圆滚滚的身形,再配上担忧的神色,这个时候真的像个慈父。秋衡看在眼里,想起早就驾崩的父皇,不由心生艳羡,他又问:“柳先生,可有哪家的姑娘合适?要不要朕指婚?”柳必谦叹气:“陛下,松言的脾气倔,又拖着那样的身子,还是等他自己开窍吧”

    柳松言还真开过一次窍,当时就被柳必谦给无情压下去了,他的儿子怎么能娶与自己势不两立的齐不语的女儿?而现在更不可能在皇帝跟前提了,这不是找死么?

    秋衡点点头,又宽慰了几句,这才亲自将柳必谦送出院子。钱串儿又过来,压低声道:“陛下,奴才有事要禀,是关于皇后的。”

    秋衡睨了他一眼,不悦道:“朕不是说过不用再查了么?”他上回被梓玉用芍药气走之后,一发狠就命人去查梓玉的所有的事,准确的说是梳理梓玉的人际关系,重点是男性。可没过一个时辰,皇帝又灰溜溜地亲自撤了这道口谕,原因依旧很可笑,他不敢知道真相。

    钱串儿胆战心惊地摇头,吞吞吐吐道:“不是此事,哎,奴才不知当讲不当讲”

    “怎么,这宫里还有朕不能知道的事了?”秋衡挑眉。

    “奴才不敢,”钱串儿麻利地认了错,才接着道,“陛下,娴妃的人正在私下查皇后与裴大人的事。”

    秋衡双眼微微眯起,薄唇抿着,面色凝重,只这一个动作就透着天子的威严,也不知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们可查到什么?”这人声音愈发冷了。

    他的女人,他自己都不舍得去查,现在更不舍得欺负半分,岂容旁人借机兴风作浪?

    后宫里的那些女人若不给他找麻烦,只小打小闹,或争风吃醋,秋衡都可以忍受,可若是总这般不知悔改,他就算再喜欢,这份喜欢也会被磨没了。想到这一茬,秋衡心下一凛,那自己对梓玉的喜欢,什么时候会被她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借口给消磨光呢?

    秋衡叹气,他只知道自己现在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