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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荒点上,王豆豆因为没有得到程桂荣同意和他搞对象的准信,心里不安稳.不过这人实在,想事儿就简单。他记住了林书记教他的招儿:要主动点,要真心诚意,时间一长,就能成了。天还没亮,他也不知道几点,反正睡不着,就去找程桂荣了

    清晨,程桂荣发现窗户外射进淡淡的晨曦,一骨碌起身,推推身边的庄青草,小声地叫她起床,然后俩人穿好衣服走出宿舍,向食堂走去,没走几步,只听庄青草“呀--”地一声惊叫起来,原来她看见女宿舍墙拐角处蹲坐着一个人,头埋在衣领里睡着了。

    “谁?”庄青草定了定神,警觉地叫道。

    程桂荣侧身一看,发现是王豆豆,便走了过去,轻轻地推搡道:“王豆豆、王豆豆,快醒醒。”

    王豆豆在睡梦中听得有人在呼唤自己,就抬起头,用双手手背在眼睛上搓揉着,忽然发现面前站着程桂荣和庄青草,知道刚才确实是她俩在叫自己,醒悟似的叫道:“青草姐、二妮姐!”

    “小土豆,你一大清早不在屋里老老实实睡觉,跑这儿来干什么?这地上多凉啊!”庄青草关心地问。

    程桂荣走上前把王豆豆提拉起来,只见王豆豆坐过的地方湿了一大圆圈儿,再往他屁股上一瞧,也是两个对称的湿圈儿。程桂荣生气地责怪道:“你在这里干什么呀?”

    王豆豆揉搓了两下眼睛,望着程桂荣道:“我找你有话说。”

    “有话说你就喊你二妮姐好了,干什么蹲在这里干等,吓我一跳。”庄青草一出门就被吓,仍有些惊魂未定。

    “我喊了,没人答应,寻思就坐这儿等一会儿吧,也不知怎么搞的,就睡着了。”

    程桂荣心疼地看着王豆豆,“快回去换条裤子吧。”

    王豆豆不好意思地说:“我那条洗了,还没干。”

    程桂荣转身进了屋,拿出一条她自己的裤子,估计俩人个头差不多,就递给王豆豆,让他先穿上,等干了再换下来还给自己,王豆豆感动地接过裤子。庄青草告诉王豆豆她俩现在要急着去食堂给大家做早饭,让他等开完饭再来找二妮姐,说完就走了。

    王豆豆高兴地拿着程桂荣的裤子跑了。

    庄青草望着一跑一颠远去的王豆豆,笑着对程桂荣说:“这小家伙怎么这么可爱。”

    程桂荣也笑着附和道:“他心肠可好着呢。”

    “二妮姐,你家里有对象吗?”庄青草问,程桂荣摇摇头。

    “小土豆对你这么痴情,你为啥不答应他呢?”

    程桂荣不吱声。

    “小土豆这人,就是个子小,又瘦了一点,其实人蛮可爱的,模样也周正,尤其是他心眼好。”

    “这些俺知道。”程桂荣有些心烦意乱。

    两人边走边唠着,食堂到了。程桂荣赶紧开始干活,庄青草却还在一旁说着:“我娘活着的时候,就嘱咐我说,长大了找男人,关键得看人心眼子长得正不正,那男人要是心眼子长得不正呀,就拿女人不当人”

    没想几句话说得程桂荣眼泪簌簌地掉了下来,庄青草一下子慌了手脚,“二妮姐,你怎么了?”

    程桂荣急忙擦擦脸,“没,没怎么的。”

    开早饭了。王豆豆牵着马喜气洋洋地从炊事房门前过,韩思潮正在门前的大缸里舀洗脸水,其他几个伤员在边上等着,看见了王豆豆,就觉得奇怪,钱大清更是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哎哟,你们快瞧呀,王豆豆穿的是没开前门的裤子。”

    钱大清这么一嚷嚷,其他几个也跟着朝王豆豆的裤裆瞧。韩思潮赶紧放下脸盆低头瞧去,马永生直乐着说:“哎,小土豆,这裤子是小脚小妈的吧,都穿一条裤子啦?”

    王豆豆不高兴地说:“去去去,放什么屁!”

    韩思潮凑上去说:“小土豆,亲没亲嘴呢?啊?”这话引来一阵嬉笑声。

    王豆豆气呼呼地说:“滚滚滚,胡说什么呢?”

    沈新民又凑了上来说:“喂,搂女人是什么滋味,啊?”

    王豆豆气愤至极,破口骂道:“***们这些个妈--你们都他妈什么玩意儿。韩思潮,你忘了你把狼群招来,吓得尿裤子的事啦?这才过去几天呀。还有你们几个,别人都在为了开荒拼命干活,你们几个躲在这儿作贱老子,不害臊呀!我找林书记告你们去。”王豆豆气得直跺脚,眼泪也快掉下来了。

    韩思潮几个见王豆豆真急了,就说道:“跟你开个玩笑,你怎么骂人呢?不识逗!”说完朝大家一使眼色,端起脸盆就跑了。

    这炊事房门口发生的一切,全被程桂荣看在眼里了,她见王豆豆被欺负,而且这一切都是因自己的那条裤子而起,却一点忙也帮不上,反而做旁观者,不由伤心落泪。庄青草过来安慰她,别跟这些人置气,他们嘴欠无聊,拿王豆豆开玩笑,并没多少恶意好不容易才把程桂荣劝好了。

    办公室里的电话铃声一阵紧似一阵,林大锤扔下饭碗,迅速朝办公室跑去。当他抓起电话机,那头还好没挂断,传来左县长焦急的声音:“喂,是林书记吗?前些天接连下雨,河水爆溢。出县城二十公里处那座通往开荒点的木桥被冲垮了,开荒点上急需的盐和柴油运不上去了,派出的车都退了回来。你看怎么办?”

    林大锤急了,大声喊道:“左县长,你想想办法吧,要是没有柴油,明天两台拖拉机就转不了了!”

    话筒里左光辉的声音同样焦急:“刚才我给建筑部门打电话,这桥要修好,起码也得十天--要是让他们抓点紧,兴许能提前点儿,你看怎么办?”

    林大锤知道不能再指望修桥了。开荒怎么等得起这么长时间呢?另一个主意在他脑海里迅速生成,他果断地对左光辉说:“左县长,你让司机立刻把盐和柴油运到桥边,我马上就往那儿赶。”

    左光辉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这边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林大锤刚一出办公室就碰上了王豆豆,“让你看电话,你跑哪儿去了?这么重要的事,差点儿被你耽搁了,回来在找你算账。”林大锤边走边说,头也不回。

    “我去放马了,那边有新鲜的水草。”王豆豆跟在林大锤屁股后面。

    “你会凫水吗?”林大锤转过头来问道。

    “会呀,我从小就在河边长大的,还有不会水的?”

    “那好,小土豆,你把枣红马给我,然后多找一些水性好的同志,把车往县城开,那座小桥被大水冲垮了,东西运不过来,我在那等你们,记住,要快!”

    林大锤吩咐完,跨上枣红马,两腿用力一夹,那马通人性,知道今天主人有急事,于是四蹄腾起,如同一支离弦的箭。蓝天下,枣红马载着林大锤在地平线上画出了一道优美的延长线。

    半小时之后,王豆豆开着大卡车载着刘美玉、金晓燕、庄大客气和十六名凫水能手也赶到了出事的桥口。

    河面大约有几十米宽,滔滔的河水中,那座被冲垮的桥像刚被屠宰的牛歪倒在一边,任由洪水卸它的肉,剔它的骨,只有几根断折的木桩仍在激流中无力地抗争。河面上,秋风呜呜地发出怪叫,河水肆意喧哗着。当初,这座桥设计者考虑的只是人和畜力车通行,垦荒大队来后,它一次次地超负荷承载,终于在雨季来临时,崩溃了。

    在等待中,左光辉把十二桶柴油和两麻袋盐运到河口,卸完车后,他望着河对岸的林大锤和其他队员,一筹莫展,他不知道林大锤究竟有什么办法能把这么多这么沉的货物运过河去。

    河的对面,林大锤见货已运到,他二话没说,脱得只剩一条短裤,领头向水里走去,凉水刺骨,他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刚下车的人也都在脱衣,准备下水,动作快的同志已经尾随林大锤下了水。这时,只见庄大客气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葫芦,冲着正要下水的人们喊道:“等一等,这里还有我藏了好几年的老白干,一直没舍得喝,我老胳膊老腿的,也下不了水。这季节水忒凉,冷不丁一下去,人受不了,到了河中央,万一腿肚子转筋可就麻烦了。这点儿酒给你们暖暖身子,壮壮胆。每人先喝几口,然后先把身子弄潮了再下水。”

    林大锤被感动了,老庄头想得多周全呀,不喝老人会生气的,他带头往回走,拿起酒葫芦,灌了一大口。其他下水的同志也都不再推辞,一个接一个地接过了酒葫芦。

    庄大客气望着一个个喝着酒的小伙子,开心地笑了。他突然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急忙对林大锤说:“林书记,这水这么急,连桥都能冲垮,人一下去,万一要有个闪失,我们怎么向他们父母交代呀?我带了一大捆绳子,你们每人都把它系在腰上,连成一个整体,在水里也好有个照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