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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乌东升,融化了笼罩在山间的薄纱,昨日还卯着劲下雨,今日便是个艳阳天。

    太阳爬上窗子,惊扰了睡梦中的人儿。眼见着它蜜汁烤鸡飞走,眼见着它奶油城堡坍塌,顾南溪恍恍惚惚起床穿鞋,随口嘟囔了句:“霜霜,我们……”

    南溪揉了揉额头,自言自语:“哪有什么霜霜,晓霜那丫头人都不知去哪儿了,偌大个药谷找起来也费劲,问问沈宴清好了。”

    鞋子穿到一半,日头是在刺眼,南溪只好转移阵地,从床边挪到外间的凳子上。

    “晓棠,什么时辰了?”南溪冲门外喊了句。

    过了好一会儿门被推开,晓棠端着盆水放在方几上,又在衣服上蹭了蹭湿乎乎的手,这才说:“小姐您醒了啊,已经巳时了。”

    顾南溪:“……”辰时吃早饭,很好又双叒叕没得早饭吃了。

    药谷主子们的饭食理因由厨房做好统一送来各个屋,但一般是各个屋自己派人去拿,过了时辰自然什么也不剩。

    “你怎么不喊醒我?早饭可拿回来了?”南溪气呼呼地质问她。

    晓棠低着头不敢看她,嗫嚅道:“奴婢在清洗昨日小姐被雨淋湿的衣服鞋袜,忘了时间,请小姐责罚。”

    南溪神色恹恹地扶着额头,很是心累,这怎么还屡教不改呢?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

    她也不能因一餐没吃上就责罚人家,遂摆摆手让她离去。

    “沈师兄。”晓棠刚出房门就迎面撞上了沈宴清,她慌慌张张地行礼。

    来人身量颀长,自青石小道而来,裹挟着晨间尚未来得及消融的露珠,举手投足间自带三分冷意,忽地被暖阳浸染,尽数褪去。他停下脚步笑着颔首。

    君子端方,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晓棠愣在原地,一时之间忘了起身。

    顾南溪听见屋外的动静,手忙脚乱地梳洗,又透过铜镜看见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欲哭无泪——她不会梳发髻啊!

    只好挽起长发随意插了根木簪,敷铅粉、抹胭脂、画黛眉的步骤一应省略,只匆匆涂了口脂就作罢。

    镜中人柳如眉,云似发,未施粉黛而娇俏动人。

    ——反正是自己本来的脸,不化妆也照样赏心悦目。

    顾南溪赶在沈宴清敲门前推开门,冲着他笑,眉眼弯弯,八颗牙齿整整齐齐露出来,矜贵不足,娇憨有余。

    沈宴清先是愣了一下,才偏开头用手掩着唇笑,又凑近用手背探她额头,说:“我看今早的太阳是打东边出来的呀。”

    他忽然靠近,惹得南溪下意识后退挥开他的手,听了他的话后板着脸,“哐”地一声闭门谢客。

    知自己惹恼她了,沈宴清也不敲门,自觉在门前罚站。便是罚站也心甘情愿,没半点不乐意。

    一旁的晓棠不知站在那里看了多久,眼里神色氤氲着,晦暗不明,好半天才肯离去。

    沈师兄对她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估摸着一刻钟过去了,沈宴清这才轻轻敲门:“是我不好,言语之间冒犯了师妹,师妹莫恼我好不好。”

    “师兄无事请回吧,我这里也不是什么三宝殿就不请师兄进来了。”南溪的声音闷闷的,许是隔着门的缘故。

    “师妹今日的发髻实在新颖”,沈宴清摸了摸鼻子,“我觉得可爱才调侃了一句,师妹莫要生气了好不好。”

    顾南溪冷着脸打开门,丢下句:“下不为例!”

    沈宴清见好就收示意南溪跟他走。

    “去哪儿?”南溪看着他,满脸戒备。

    沈宴清哭笑不得,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他说:“自然是带师妹去吃早饭。”

    南溪满脸狐疑地看着他,沈宴清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主动解释道:“没有唬你,一早就备好了放在我院子里,只待晨课后过来接师妹一起过去。”

    南溪冲他抬了一下下巴,说:“带路。”半点没有因自己路痴而生出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