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清心殿内点着安心静气的檀香。

    金色帷帘后的老人重重咳了一声,一旁的内侍怀辽连忙奉上茶,司马煓接过,将皇帝扶起,让他倚着自己的胸膛,舒适地半卧着,饮了一口茶清口。

    珠帘外一人跪伏在地,额头牢牢贴着青玉地砖,她穿得单薄,好在宫内地龙烧得火热,应该不会冷。

    血已经凝结在了手臂的肌肤之上,变成了暗红色,混在玄甲绯袍间,离得远了,也不觉打眼。

    “末将崔负水,为虎威将军李珰麾下安远军司鼓,受将军所托,入淮安寻一人,交托书信。不想收信之人亡故,故而微臣斗胆,想面见圣颜,将周山之战的本末一一讲与陛下。”

    负水将牛皮手卷双手奉过头顶,脖颈仍是卑微的垂着,跪得谦卑:“这便是微臣奉命传递的书信,还请陛下、太子过目。”

    怀辽看了一眼榻上之人,怀中的老人微微颔首,司马煓感受到了他的动作,温和出声:“呈上来。”倒未有储君该有的威势,只让人听着如沐春风。

    皇帝已经没有精力看信了,故而殿内响起司马煓温润平和的声线,念到动情处倒还有些颤音。

    负水不为所动,仍是本分地跪在玉石上,额头死死贴着地面。

    念完书信,殿内静默了好片刻,只有幽幽飘袅的檀香烟雾,萦绕在众人鼻尖。

    皇帝咳了一声,应该只做清嗓之用,苍老雄浑的嗓音落地回响,一字一句砸向地上跪伏着的臣子:“你今日敲响金玉鼓,是想为李珰他们平冤吗?”

    她重重嗑了三个响头,头依旧卑微地垂着,声音清冷,并不慌张:“陛下,微臣冒死奏响金玉鼓,求见圣颜,不求公义,只为陈情。”

    “虎威将军李珰,或许算不上一个好人,但他一身悉数奉予晋国。他可以背负任何骂名去死,唯独不能接受叛国之名。”

    他残暴、狠辣、桀骜不驯、枉顾民生、谋逆皇权、围困淮安,这些都可以成为李珰的罪名,唯独对这个国家,不亏不欠。

    “微臣斗胆,以草贱之命,恳请陛下收回圣召。”

    不必还予清名,身后之事,任由世人指摘评说,李珰素来是不在意这些的。想必黄泉路上,遇上议论他的百姓,他也只管喝下孟婆汤,潇潇洒洒去奔一个来世。

    出乎意料地,皇帝与太子都没有出声呵斥,或是直接派人将她拉出去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