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柴房的木门再次被推开,少年将军这次不再趾高气昂,玄甲上布满灰尘血痕,应该刚从战场上退下,眼中杀意未消。

    负水掀起眼帘,对上他有些空洞呆滞的目光,见他嘴角牵动,几乎从牙缝中吐出几个字:“太子死了!”

    负水嗤笑一声:“那不是正合你心意吗,免得你日夜担心,我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带着靖远军跑路!”言语间讽刺意味甚浓,身体却不自觉转向一侧,背对着来人,手掌捂住心口,好像只是取暖。

    张钊看着地上之人对自己的排斥动作,心神终于恢复一二,想起自己来此目的,沉声开口:“阳郡沦陷便是这两日的事,我放你走,但不允许你带走一个兵!”

    负水身体一滞,又撑着身子站起,她蹙着眉:“你不回淮安吗?各路大军可都是盯着淮安这块肥肉!”

    “你有益州卢仲之襄助,可立首功,从此平步青云!”

    “你放的什么狗屁!”张钊眼色狠厉,手掌已经捏住她修长的脖颈,缓缓用力拧住,“你再多说一个字扰乱军心,我现在就杀了你!”

    话音落,他一把将人扔在草堆上,冷冷剜了一眼。

    负水重重咳了几声,断断续续问出一句:“你唯一的妹妹许了司马煓,难道你不入京襄助自己的妹夫吗?国舅大人!”最后四个字,念得婉转,极尽讽刺之意。

    张钊双手握拳,身子微微战栗,他下了多大决心才决定留守阳郡,心事再次被人提起,第一反应并不是质问她为何知晓此事,反而坚定地给出回答想要说服那人,也说服自己的心。

    “那又如何,蒙此国难,难道人人都做那陈善炜吗?我张钊偏偏想让世人看看,这世间除了那陈善炜之流,还有我张钊之辈!”

    说着,情绪越发激动,眼眶用力,眼底通红。

    淮安城里的妹妹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而他,也只不过是个二十出头、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孤注一掷,有勇有谋,虽手段不算高深,谋略有待精进,却比这世上诸多能臣扛起了家国社稷。

    负水凝视着他沧桑缭乱的侧颜,发丝来不及整理,随意散落鬓边,格外不羁。

    “你能给我说说,司马煓是个怎样的人吗?”她小声开口,同时将书信递了过去,一字一句说得分外郑重,“如果他和这信上的儿郎一样,我便愿意替你镇守阳郡,同时写信送去羌州。”

    羌州还有李珰留下的三万精锐。

    他便可以会同卢仲之赶赴淮安。

    张钊缓缓蹲下,接过书信后仔细阅览,绯红的眼尾终是凝出一点晶莹圆润的泪珠,直直砸向手卷,沁出一抹浓色。

    “殿下他长于深宫,我也只见过一面。我只知他笑容温和,待人接物很是有礼。听说他惯爱读书。”张钊仔细回忆着那一面之缘,终于想起关键所在,“那一日,是章怀太子说起四皇子殿下,说同我年岁相当,让我们见一见。后来出宫前,定下这桩婚事,嘱托我不可外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