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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将脸埋在孔意的脖颈中,呢喃了很久,将情绪调整好了,慢慢地抬头,唇擦着皮肤亲上去。好久,他坐直身体,手臂将孔意搂起来,坐在他的腿上,说:“时间不早了,送你回寝室吧”。

        孔意将胳膊环绕着他的脖颈,摇摇头,小声地说:“我不”。

        “听话,夜不归宿,像什么样子”,他嗔怪着,语气中听不出一丝丝责备,反倒是带着一点笑。

        “就不,又不是第一回”,孔意辩解。

        “什么?以前干什么夜不归宿?”他紧张起来。

        孔意嗤笑一声,说:“你说呢?以前都是谁骑车带着我夜不归宿的?”

        他也笑了,在黑暗中嘿嘿嘿。笑够了,板着脸假装严肃地说:“还是回去吧,让同学们笑话”。

        “我是她们老大,谁敢笑话我”,孔意很得意。

        “宿管不查寝?”

        “不查,学生会的人查。查大一那帮小孩子就可以了”。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你回去吧。明天我再来看你”,他右手托着孔意的后腰,作势要抱她回去副驾驶。

        孔意收紧了手臂,说:“我不。别想又跑了”。

        “我不跑了,放心”。

        “不行”,孔意还是不放手,想了想,找了个折中的办法,“你陪我在楼下坐着,查寝我就回去,不查寝我就不回去”。

        他想了想,说:“好吧”。

        孔意自己松开手,爬回副驾驶去,在黑暗中勾着脚去找鞋子。一边拿出手机,想了想,打给了谷云。孔意心目中觉得谷云的思想应该是最开放的,应该能接受自己夜不归宿。

        电话接通了,谷云含糊不清地“喂”了两声。

        孔意不好意思说明白,简单地说家里来人探望,晚上不回去了,如果查寝就通风报信。谷云满口答应。

        他在旁边静静地听着,看孔意打完电话,才发动了车子。车子从阴影中开出,在校园中慢慢地滑行,然后停在105栋女生公寓楼下。

        孔意哼了一声,说:“还说没有跟踪我,你怎么知道我的寝室?”

        他也不辩解,就这么嘿嘿嘿笑。今晚的他跟从前相比,大概就是多了这么个嘿嘿嘿傻笑的毛病吧。

        11点整,宿管阿姨走出来,左右看了看,转身回去锁了门。

        孔意笑着说:“好了,警报解除,走吧”。

        他发动了车子,笑着看孔意,说:“你可想好了啊,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孔意冷不防听他在黑暗中这么说,打了个寒噤。转念一想,他吓唬我呢。

        车子开出了校园,转了个弯,只走了几百米,左转,就转进了一个小区。这个小区建在一处小山上,背山面海,环境幽静。学校里一半的教授都住在这里,号称教授花园。

        车子进了小区,转过一个喷泉,直接驶入地下车库。灯光幽暗,孔意冒出来一点点紧张。

        他转头看看,说:“怎么?害怕了?”

        孔意摇摇头。

        车子在地下车库中转了两个弯,停了下来,他熄了火,说:“到家了,走,上去吧”。说罢,下车来,绕到这一边帮孔意开门。

        孔意忙弯腰将鞋子穿好,下了车,转身去拿书包。他很随意地接过来,帮忙拎着。

        电梯间很黑,他咳嗽了一下,灯亮了,但不清楚。

        孔意静静地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按了31层的电梯。

        开了家门,他率先走进去,放下书包,说:“到家了”。见孔意还扭扭捏捏地站在门外,他一步跨进来,将她牵进来。

        “这是你的家?”孔意有些不可思议地问。房间里除了一套超大的真皮沙发,什么都没有。

        “也是你的家”,他说,“如果你愿意的话”。

        孔意没有回答,只四下里张望,他笑了,说:“烧水给你洗澡吗?”

        一句话,将两个人同时扯回从前,不约而同地对视着笑了。他说:“天晚了,去洗澡睡觉吧”。说罢,牵起孔意的手,给她带路。

        这个家也是并排两个卧室,和从前的家那么像。不同的是,房间大了一点儿,装修精致了一点儿。孔意站在走廊,看着那个全屋粉嫩的卧室,粉色的床品,粉色的窗帘,粉色的衣柜。笑笑,走了进去。

        他准备的很齐全,孔意按照自己的习惯,像从前一样,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不出所料,叠放着整整齐齐的小衣服。孔意拿出一套,径直去了卫生间。今天走了很多的路,精神亢奋又紧张,现在,脚底火辣辣地疼。

        冲了澡,孔意出来,去衣柜里找了条宽松的裙子换上。

        走出门,不见他的踪影。

        屋子里弥漫着烟草的味道,孔意顺着味道,找到阳台上的他。他已经洗过澡了,头发湿湿的。他没有再穿长袖衬衫,很居家地穿着背心、短裤。左臂就那么随意地垂在一旁。孔意站住了,静悄悄地看着他。

        他的左臂上像布满了蚯蚓,一条条,透着深红色。肘关节向下,皮肤开始收紧,就像扎口的气球,皱起来,合拢起来。

        孔意揪心地疼,她轻手轻脚地走上去,从后背轻轻地抱上他。将脸贴在他的背上,“现在还疼吗?”

        “不疼了”,他转过身,用一只胳膊将孔意搂到身前,“太丑了,是不是?”

        孔意在他的胸膛上摇摇头,眼泪止不住地流,什么都说不出口,只摇摇头,再摇摇头。

        他叹了口气,将手上的烟扔进烟灰缸,抱着孔意说:“走吧,回房间吧,刚洗了头发,仔细吹了风”。

        “嗯”,孔意带着哭腔,任由他半推半抱着回了房间。

        房间门口,他停了下来,说:“去吧”。

        孔意不肯松手,拽紧了他的手。他笑笑,说:“听话,快去睡”。

        “你陪我”,孔意很固执。

        他很尴尬地笑笑,说:“明天还见呢”。

        “不,你陪我”。

        “听话”。

        “不”。孔意的固执劲儿上来了,什么多余的词也不说,就只有这句。

        他无奈,只好说:“就一会儿啊”,说罢,跟着孔意进了房间,在床边边上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