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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月后,恰逢吉日,魏国太祀殿,魏无忌持吴国符节,代行吴国公之礼,与魏公祭祀天地,共敬鬼神,完成吴魏合盟仪式。仪式礼成后,又用了五天时间,魏无忌以吴国访使身份,与魏国敲定多个合盟细节。同时魏国公子荒出面进言魏公,为吴国在魏都晟阳修建吴使府一处,以便双方互通。

  “大功告成。”客栈内,魏无忌大口饮茶,愉快的对众人说道。

  这一次合盟大典上,魏无忌以主使身份代吴国公行祭祀礼,曹洛、李敢、樊真真一众皆身披吴国甲胄,以吴国公亲任禁卫之名,持戈观礼。大典之上,众人尽显吴国威仪,尽展吴国青年才俊之风采。礼后,不仅晟阳城内魏国贵族,就连街巷中的寻常百姓,人尽皆传,吴国儿郎多英武俊俏。

  眼下诸事已定,只要将吴、魏两国国合盟国书带回吴都即可。北上这一路风餐露宿,提心吊胆,又在晟阳苦等多日。数月的艰辛付出,此刻终于换来收获,曹洛众人肩头的重但也算是终于放下,在客栈内,曹洛众人将魏无忌围在圈中,举起高抛,满屋欢呼,随后又高歌而饮直至深夜。

  次日清晨,曹洛一众启程南归。临行时,公子荒亲自相送出城,嘱托道,“南归一路恐怕不那么太平,一路小心。”

  ......

  曹洛一众策马出了晟阳城,一路南下。出城二十余里,入眼一片荒凉。一年无雨又逢酷夏,魏国境内沃野千里尽是旱土。沿途所见逃荒饥民更是成群结队。

  “旱灾如此严重了么。”曹洛望着眼前的难民流,想着这次入魏,旱灾如此严重的情形下,却还挑动魏、齐生起战端,心中忽然有了一丝愧责。并不是曹洛妇人之仁,而是大旱之年,晟阳城内,各大贵族世家,依旧歌舞升平,钟鸣鼎食。可出了都城,沿途逃荒饥民,各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这强烈的对比反差下,任是再怎样的心如磐石,也会心生一丝怜悯,更何况曹洛这般,初出茅庐,涉世未深的青年。

  曹洛看着眼前逃荒饥民的长队,缓慢前行的队列中,竟还有一怀中抱着婴孩的妇女。曹洛心中怜悯再生,伸手示意李敢策马上前,与其分些食物。

  李敢得令,策马上前,饥民人群一见骑着高头大马,身着披甲的军爷策马靠近,皆是吓得连连后退。怀中抱着婴孩的妇人,见李敢策马至自己面前,更是吓得赶忙跪地,口中喊着,“大人,别搜了,真的没粮了,都饿了好几天了。孩子都饿昏过去了,求求大人,放过我们吧。”听闻妇人此语,李敢面上一怔,道,“不必害怕,我们不是搜粮的,我这有些干粮,你先拿去充饥。”说着就从后身包裹掏出几块饼子递了过去。周围的饥民,一见有粮可吃,立刻蜂拥围上,但又一见李敢披甲挎剑,便咽着口水,止住了脚步眼巴巴的看着,不敢上前。

  李敢未做过多停留,一拽马缰折返自己队列中。曹洛一众刚欲继续前行,一群饥民便向着妇人蜂拥而上,抢夺妇人手中的两块干饼。妇人左挡右避,可饥民人群太多,两块饼子在抢夺中掉落在尘土飞扬的地上。在饥民的踩踏下,干饼碎成数块,一个饥民抢起落在地上,沾满尘土黄沙的一大块碎饼,直接塞进口中,嚼都不嚼,直往下咽,奈何饥民口中太干,这一口干饼下去,直接被噎到无法呼吸,憋得脸色瞬红,边上的几个饥民一哄而上,扒开其口,从中向往外扣取已经咽下的碎饼。噎住的饥民,哇的一声干呕,吐出噎在喉中已是黏糊糊的干饼,边上饥民见状更是一拥而上,伏地抢食。没能抢到碎饼块的饥民,直接趴在地上,吸食着被踏碎入尘土的饼渣。

  见着眼前如此混乱的场面,曹洛、李敢满面震惊,前所未见。

  “走吧,再待下去就要来抢夺咱们了,人在过度饥饿之下,可就没那么多顾忌了。”魏无忌轻叹一声,张口说道。

  曹洛策马继续前行,可心中却是久难平复。魏国之富足,早在都城晟阳就目有所见。贵族豪门之享乐,五花八门,甚至还会买奴为乐,可出城几十里,所见难民,却为一口裹腹之食争如猪狗。这是什么世道?

  越向南走,饥民越多,沿途荒野中,树皆无皮,就连草根都被饥民挖食一空。眼前景象唯一值得曹洛庆幸的,是还未见饿死尸殍,饥民虽多,还未发生烹人互食的惨象。沿途几个稍大的魏国城镇,城门口虽是有开仓施粥,可一碗粥中也仅是有几粒米而已。

  曹洛心情越发沉重,民生多艰已至此,贵族眼中却依旧只有自己的利益。心中悲叹众生艰苦的曹洛,此时心生一念,“若是能为众生做些什么就好了”。沉浸在思考中的曹洛并没有注意到,腰间所挂的黑色剑鞘内,锈蚀斑斑的剑条上,一丝锈迹缓缓消失。

  待到齐境边关,士卒严查,更是严防逃荒饥民进入。曹洛众人经乔装打扮后顺利入关。前行数日,一路无话。此时,一封密报,被送至齐公赵印的案几之上,一场针对吴国使团的围猎,就此展开。

  ......

  距离凌山还有三日路程,在一处无名小溪边,曹洛等人饮马休整。

  “这天气太热了,人受得了,马受不住啊。”李敢将水囊灌满后说道。

  “咱们来的时候,我记着,这应该是一条小河吧?”曹洛问着,将一颗净水药丸丢入灌满水的水囊中。

  “嗯,河流干枯,没想到齐地的旱灾也是如此严重。”魏无忌应声道。

  休整完毕,一行人再度启程,快马前行几里后,进入了一片树林,马队不自觉的慢了下来。

  “洛哥,这马有点不对劲啊。”李敢大声说道。

  此时队中众人所骑马匹,竟皆是搭眼耸眉、无精打采,马鼻不停的打着抽涕,众人只觉奇怪。突然,骑行在队列最前的曹洛,胯下马匹前蹄一软,向前倒去,事发突然,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曹洛已从马上跌落,落地后顺势一滚稳住身型。

  曹洛刚要站起身,自树林隐蔽处,一支冷箭袭来,曹洛赶忙再次滚倒躲避,

  “敌袭,隐蔽。”事出突然,曹洛连忙大声发令。

  慌乱之中,数十支箭羽袭来,队伍中有几人中箭落马,曹洛起身,抽出腰间锈剑左右格挡箭矢,奔至倒地兵士身边,想要将其拉至树后躲避,却见兵士已是双唇乌黑,命绝当场。

  “箭上有毒,注意躲避!”曹洛再次出声示警。

  乱羽稍停,侥幸生还的兵士刚找好掩体,第二轮箭羽又至。听着一根根钉在树干上的咚咚箭声,曹洛心中默查,大概三十余支,敌袭人数不多,同躲树后的李敢说道,“洛哥,突围吧。”

  “难,马匹都不知着了什么道,跑不起来,这么往外冲,全是活靶子。”曹洛答道。

  话音刚落,第三拨箭羽袭来,目标却不是藏好身形的树后众人,而是林中小路上,摔倒七七八八的马匹。

  “看来是不想让我们突围了。”曹洛看着小路中全部被射死的马匹,咬了咬牙,大声喊道“准备迎敌。”

  果不出曹洛所料,敌袭见箭羽远攻已是无效,一个个从树枝相连中来回跳跃穿梭,快速越曹洛等人藏身躲避的树上,再飞身而下,挥刀杀来。

  敌袭一众皆身遍绿叶,腰间同栓一绿色缠腰绳,这伙敌人应是藏匿此处已久。见敌人从天而降,杀至眼前,曹洛众人立即反击,刀光剑影,杀做一片。

  自曹洛头顶树枝跃下之人,面上涂满绿色油彩,双手各持一柄双刃短刀,自上而下双刀劈来。曹洛举剑过顶,接下劈砍,同时抬腿高踢,一脚踢中来袭之人腹部,敌人倒飞而出,曹洛这一脚蹬天踹,势大力沉,剧痛之下,敌人手中短刀竟是撒手而落,身旁的李敢眼疾手快,抓住一把半空掉落的短刀,向着倒飞出去的敌人掷去,刀刃贯胸,眼前之敌,还在半空之中,就已然没了性命。

  树林各处,吴国队中兵士皆抽出兵刃,与从树而降的伏兵杀成一团。樊真真的双鞭还挂在路中已被射死的军马尸体上,此刻只能空手对敌,眼见从树上跳落敌兵,手中短刀砍向自己头颅,樊真真赶忙侧头避开,刚避开第一刀,第二刀就已砍入怀中,眼见泛着奇怪光泽的短刀进身,樊真真再次拧身一退,避开锋刃的同时,右手攥拳,重击而出。

  “嘶啦”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