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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晚柔福又以同样的理由,留喜儿在房中而让高世荣去别处独寝。高世荣仍然默默接受了她的安排,丝毫没向她流露过任何不悦之色。倒是喜儿觉得过意不去,天明后悄悄来找他,说:“驸马爷,不是喜儿存心拉着长公主说话,使驸马爷不便留下……”

    高世荣止住她:“我知道。不关你的事。”

    “其实……”喜儿迟疑着说,“这两夜长公主都是等驸马爷一走就命奴婢出去睡……”

    高世荣半晌不语,过好一会儿才淡淡一笑:“嗯,应该是这样。”

    喜儿叹叹气看着他:“难道就这样下去不成?你不想想法子么?”

    “我想,她还需要时间。”高世荣道,“对她来说,我仍是个陌生人。”

    这天晚上,他照常去与柔福略聊了聊,然后不待她开口下逐客令便主动告辞,早早地到西厢房睡下。他认为既答应过她要尊重她的意志,便应该做到,他不会允许自己因一时急色而让她感到自己有失君子风度,他们还有大半生的时间可以慢慢相处,一切应该会渐渐好起来的。

    婚后三朝,长公主与驸马依礼入宫谢恩。赵构见了柔福,第一句话便是:“你……好么?”

    柔福不答,只转首看身边的高世荣,两剪秋水流光潋滟地在他脸上迂回一转,然后含笑脉脉低头不语。

    那一瞬高世荣无比错愕。见她含情带笑地看自己,俨然是看心上爱人的意态,此时的柔福,与这几日冷若冰霜拒人千里的长公主完全判若两人。虽然暂时不明白她如此转变的原因,但心下自是颇感欣喜,于是也回视着她,明朗地笑。

    赵构看在眼里,亦唇角上扬,呈出一丝浅笑:“那就好。”

    随后赵构宣赐礼物给柔福与高世荣,其余入贺的宰执、宗室、侍从、女官、禁军指挥使及驸马家亲属均按等第推恩赏赐财物。朝臣亦上奏章表示祝贺。

    一切礼毕,赵构赐宴禁中。席间频频举杯与高世荣畅饮清谈,并不多注目于柔福。

    然而不以目光直视她从来不代表他不在看她。

    这点她也很清楚。在高世荣正兴致勃勃地回答赵构随意问的一个问题的时候,柔福亲自以箸夹了个荷包里脊给他,微笑道:“驸马尝尝,宫里的荷包里脊做得比别处的精致。”

    那荷包里脊是以猪里脊肉为主料,配以香菇末、玉兰片末、火腿末,再用鸡蛋摊成薄皮,包馅于其中,裹成荷包状,最后以油炸至金黄色,因形似烟袋荷包,故名为荷包里脊,是一道宋代宫廷名菜。

    见柔福亲自为自己布菜,高世荣喜不自禁,道谢后便低首咬了一口,顿觉这东西皮酥馅鲜,甘美非常,暗暗倒有些奇怪:以前并非未吃过荷包里脊,竟从未发现它会美味至此。

    吃完转首,看见柔福碗中空空,像是什么菜都不曾动过,高世荣便关切地问:“长公主胃口不好?是不舒服么?”

    柔福笑笑摇头,道:“我想吃点煨牡蛎。”

    煨牡蛎摆在离她较远的地方,高世荣立即伸手为她夹了一个放进碗中,再问:“可还想要点什么?”

    柔福夹起牡蛎尝了尝,依然微笑着说:“自然还有,等我想想再告诉你。”

    张婕妤见状笑道:“这俩小夫妻,新婚燕尔的,果然恩爱。高驸马对长公主无微不至,长公主真是嫁对人了。”

    潘贤妃与吴才人均含笑附和。

    柔福淡然道:“这应该多谢九哥,是九哥为我找了个好驸马。”

    赵构仰首将手中半杯残酒一饮而尽,水晶酒杯倾斜起伏间折射的晶亮光芒淡化了他目中逸出的一抹冷光。“瑗瑗是朕的妹妹,”他说,“朕为她做的必然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