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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底疫情骤紧,只好收起寒假出行的计划,如大家闺秀般娲居。连置办年货也日复一日地搁置下来。放空躁动的心,沏一壶红茶,朗儿在侧,各读各的书,此刻一室温馨安然。

    “妈妈,何时回姥姥家?”朗儿亮晶晶的眸子闪着渴望的小星星。

    我沉吟半晌,不置可否。朗儿却兴奋起来,神秘兮兮地溜走了。不得不n次感叹:小孩子的屁股是尖的,坐不住板凳,读点书咋这么难!

    楼下又传来叮叮咚咚地剁菜声,多日来,这急促的声音让人心荒。天天包馅?也真够执著的。同时也提醒我该做午饭了,这日日的青粥小菜,吃得连年味都淡了。是得改善伙食了。

    是的,自从来到了城里生活,局促于一方四角的天空,在钢筋混凝土的森林里,匆匆过客般茫茫然地讨生活。友情爱情亲情都来不及经营,逐渐淡漠在冰冻的心底。“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被拥着挤着一路向前,前不见柳暗花明,后不见来时灯光。巍巍高楼,宽广大道;楼上推杯换盏的,楼前嘶吼叫卖的;冒烟宝马飞驰电掣的,脚蹬三轮蜗牛爬坡的;雄赳赳气昂昂的,汗涔涔脏兮兮的……滚滚红尘,芸芸众生。还是老话说得好,前有坐轿的,骑马的,自惭自愧时,却见后面还有挑担的,光脚的。于是挺直腰杆曰: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这是颇有阿q精神的,总能令己愉悦。

    我很有自知之明,既然打肿脸也充不了胖子,不若本色地生活吧。也好过做生活的掮客,毫无底线的贩卖。

    小区大门东侧的“天天旺”超市,蔬菜爪果粮油百货,牛羊肉猪肉,货物齐全,平日里顾客盈门,现在却冷清得很,价格却高得离谱,就说鸡蛋吧,几天前还1斤42元,现在却是68元。掂量着手里的人民币,琢磨着斤两,买了1斤牛肉(42元),一棵包菜,一根青萝卜,几斤桔子。

    “儿子,咱吃牛肉饺子啦!”

    “嗯!”朗儿心不在焉的冷淡态度浇灭了我的热情。朗儿指指手机,“姥姥说想我了。”儿子很伤感,手指用力绞着衣襟。

    这些年总是回乡下,与我的父母一起过年,起初是因为我们姊妹兄弟成家立业后只有我离得近。因此有个年节的,陪伴父母就成为我义不容辞的担当。后来世事多舛,娘家成了暂避风雨修复心伤的港湾。待岁月将一颗心打磨得刀枪不入,摒弃七情六欲时,娘家只不过是沉甸甸的责任。年节的探亲也不过是例行公事,淡泊得如一泡子无源之水。多年来,朗儿却习惯了农村的敞亮自由,与姥姥细数学校的趣事,与姥爷溜猫逗狗,与邻家的孩子追逐嬉戏。使得双亲尽享天伦之乐。而我却觉得累了,只想在自己家里过个年,安安静静的,什么也不想,体会一下“有家”的感觉。

    我瞥了儿子一眼:“今年在自己家过,哪也不去。”朗儿见我严肃的表情下毫无回旋的余地,立刻泪水盈眶,委屈巴巴地央求:“我自己回乡下行不行?”又试探着解释如果我不放心可以亲自把他送上车,反正客车直达姥姥家门前的大路,他又大了,我完全可以放宽心。

    放心才怪?毛毛楞楞的,又出生牛犊不畏虎,坚决不行。

    晚上,母亲来了电话,“咋还不回来,我都想你们了?”苍老的声线颤着哭音,嘶哑压抑。刹时,我的泪水决堤般淌成小河,恍见母亲佝偻着身子,一灯如豆,凄清寥落地呢喃着女儿的名字。“明天就走,明天就走!”我郑重承诺,唯恐母亲大恸。我知道自己说了无数个明天走,也只是敷衍而己,可能母亲己听得耳朵起茧了吧。

    于是朗儿从床上跳起来,我们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又列好购物单子,雇好车,带着近二个月的积蓄,美美地期盼明天的朝阳。

    疯狂购物,塞满了小小的出租车,才心满意足地踏上回乡下的路。由于各处封路,司机一边打听一边走,错了再返回,如此反复,待见到那熟悉的小屋时,己是群星闪烁灯火迷离。

    朗儿飞进院子,亲昵地搂着母亲的脖子。父亲拄着拐杖,身子几乎弯到九十度,颤巍巍地移来。鞭炮、水果、饮品、粮油等摆满了小小的炕前。母亲用的风湿膏,疏风定痛丸,父亲的速效救心丸、中药粉剂,加起来也足有不小的一兜,父亲连连感叹还是闺女想得周到。我那八十多岁的老父亲竟一连唏嘘了好几天。他是这么的容易满足,微不足道的一点东西,心不在焉的几句关怀,不太情愿的回家看看,仅此而已。

    而母亲蹒珊着,细数着家里还有一小袋土豆,五棵白菜,六根萝卜,干豆角丝,都是自家小园子里出产的,还有两只笨公鸡,养在圈里,等着我们回去,现杀现吃。母亲絮叨着,浑浊的眸子泛着慈爱的光芒。我知道那肯定是母亲特意保存下来,省吃俭用给我们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