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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一早,沈竹音模模糊糊地睁开眼,扫视一周发现柳清渠并不在房间里。就在这时,房门被打开,一阵冷气钻进来,沈竹音急忙拥住寝被抵挡寒气。

    进来的人正是柳清渠,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摆放着一套衣服,他走到沈竹音面前,将托盘放在床边。

    “这里是一套衣裙,你先将就穿着吧。”

    沈竹音看了眼托盘上的衣服,是一套深蓝色的衣裙并着夹袄,她又低垂眼眸瞧了下身上的红装,她早就想换掉了这劳什子喜服了。

    她点点头。

    沈竹音伸手去摸了下那套深蓝色的衣裙,微微蹙眉,这料子可真粗,她余光里瞥见柳清渠还站在床前。

    “你先出去!”

    柳清渠望见她略带害羞的神色,知晓她要换衣服,说道:“我去门外等你。”

    没一会儿,沈竹音换好衣服推门而出,就见到茫茫雪地里柳清渠独身而立。冬日的清晨寒气逼人,待沈竹音走近时,她瞧见柳清渠的眼睫上已经挂了一道白霜。

    柳清渠望向她,嘴角含笑:“走吧,去前面的议事堂吃饭。”

    “议事堂?”

    “是这里山匪们平日商量事情的地方,按说平日里吃饭都是在另一边的饭堂,不过今天特殊,是成亲的第二日。阿音,待会儿我说话时会压低声音,无论做什么都是一张冷脸,你不要露出惊讶的表情。”

    沈竹音点点头,她知道柳清渠如今是在扮演涂舟山山匪的四当家。她现下也算是和柳清渠一条船上的人,不会不分轻重的胡来。能从匪窝脱身,回去和父亲团聚才是最重要的。

    进了议事堂,沈竹音就瞧见一群人围桌而坐,而莫不群和阿香坐在正中间的位置,骤然见到一群膀大腰圆的男人,沈竹音脚步微顿。

    接着她感到左手被一只温热的手掌包裹,不想猜她也知道是柳清渠,下意识想要挣脱,那只手掌却安抚性地用指尖拍了拍她自动就松开了。

    莫不群咧着嘴,明明是糙汉子却硬要挤出个温和的笑:“四弟,快来坐!”

    沈竹音跟着柳清渠走过去落座,近了才发现每人面前都摆着一个满登登的酒碗,桌面上七八个菜碟,每一份分量都不大,俱是寻常小菜,一盆大馒头。

    柳清渠木着脸与莫不群等人打了招呼,沈竹音余光里瞥了眼,果然是冷冰冰的模样,原来的四当家是个面瘫?

    不等沈竹音继续发散思考,就听到莫不群粗狂的嗓音喊道:“四弟妹,这些都是寨子里能说得上话的人,快给他们敬个酒!”

    四弟妹?沈竹音一愣,这是在叫我吗?

    阿香见沈竹音呆愣的模样,噗嗤笑了:“愣什么呢?快敬酒啊!”

    沈竹音为难地看着面前的酒碗,她不太喜欢酒的味道,每次父亲喝得津津有味,她还会想,酒有什么好喝的。忍一忍捏着鼻子倒是能灌进去,但自己会不会喝多了说胡话?她记得看过的画册子上就有这样的例子。那若是直接拒绝……

    柳清渠一直都在留意沈竹音,见她面色犯难,依旧是面无表情:“我替她喝。”

    不等在座的人有所反应,柳清渠直接端起沈竹音面前的酒盏咕咚一口,干了!

    沈竹音面露惊讶。

    莫不群直皱眉:“四弟,你未免也太惯着她了,这是咱们涂舟山的风俗,新妇次日要给长辈敬酒。”

    柳清渠不回他,反而开始咳嗽不停,阿香见状瞪了莫不群一眼,打着圆场:“夫妻一体,哪一个敬酒都是一样的。吃吧,吃吧。”

    那一群被拉来等新妇敬酒的汉子们才不会在乎这些虚礼,加之早就肚子咕噜噜叫,一听这话,一人上前拿个大馒头,大嘴一张,半个馒头没了,腮帮子鼓鼓囊囊。

    沈竹音夹了一筷子菜,如往日一般的吃饭速度,当她第二次伸出筷子时,瞬间呆住,七八个菜碟都是空空如已,只剩下点菜汤。而后,她眼见着一个穿灰色夹袄的大汉拿着半块馒头去蘸那一点菜汤,这下是真干净,估计都不用刷盘子了。她再瞧向那盛馒头的瓷盆,好家伙,这么点时间里一个不剩!这群人也太能吃了!

    沈竹音顿时苦下脸,她自从昨天晌午起就没怎么吃过东西,肚子早就瘪瘪的,这顿饭又是什么都没吃到,这要她怎么挨呢?

    她正在心里默默叹息的时候,余光里瞧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手掌里还捏了半块馒头,那手掌不疾不徐地将半块馒头放进她的碗里。

    沈竹音盯着馒头看了须臾,她侧过头又瞧了一眼柳清渠,视线里柳清渠正在慢慢悠悠地嚼着馒头,纵然是啃馒头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动作,也能明显区分出他与五大三粗汉子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