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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山而建的公路生硬的盘曲着,如同壮然倒下没有希冀的巨龙。也许很久之前就在山顶的某一处石子颠飞的地方,尘土扬起又垂落间,陨落了一只为爱征战的龙人。甚至连对手都没有看清,他便败了,然后盘踞在这一角,经由岁月洗迁,不眠不休的思念。

    是真的吧?所以走在路上,梁汐总是时不时的听到一声声的哀嚎。从霍贤扬家出来便觉得凉气逼人,淅淅沥沥的飘起了小雨,多么希望回到那一夏的燥闷。没有相遇、没有误会、没有回来。

    “下吧,”梁汐痴笑着仰头指天,仿佛感受到她的渴望,雨珠连坠的速度越发加快。‘啪嗒啪嗒’的肆意打落在发丝间、浸湿衣衫、顺着脖颈流入体内,透彻的寒凉让她振奋。

    索性停下脚步,梁汐站在路沿边,脚下不至于万丈深崖,却在此刻一片灰蒙蒙中显得深不可测。“下啊,再大点,尽情的下,”梁汐畅快淋漓一般对着远处乌云沉压而来的天大吼,随即又无精打采的呢喃,“最好一次下个够,然后天清气朗,让这一切都过去。”低垂的脸庞,被雨水禁锢成一缕一缕的凌乱发丝,快速的凝结水珠,然后滑落。

    突然一辆车经过,掀起巨大的水花,让原本淋湿的裤子愈加显得泥泞。汽车的潜质大灯照出一道刺目而粗长的光束,不偏不倚的自梁汐身上攀岩离去。

    梁汐还没反应过来,车却后退到面前,车窗打开。‘轰隆’一声巨响,随后雷声大作。还没看清车上的人,梁汐已经捂着耳朵尖叫着蹲下,用尽全力将自己缩的更小。

    “上车,”眼前的一幕,仿佛锋利的刀口,只一下,便将许晨安的心划出一道伤口,鲜血直流。这几天,他最怨恨的人便是她,欺骗、残忍。不着语气的命令,如同那晚铁树下蕴藏许久的怒火,而在雷声的催促下,更加的膨胀。

    ‘轰隆’又是一声巨响,刚刚还残存的光亮,在连续几声轰鸣后,仿佛罩了一层黑不见底的棉布,看不见喘不过气。许晨安的声音不算大,却似乎刚刚好盖住响彻天际的雷声,梁汐缓缓抬起头,心中最后的留恋幻化成流入谷底的流水,剩下只是深深的陌生感。

    眼前这个一度让自己沉沦的人,不过漫漫寂寥人生中臆想出的镜花水月,一旦扣上现实的设定,不可避免的肮脏、丑陋。梁汐站起身,没有晃荡、没有胆怯,而是坚定不移的朝着原先的方向前进。

    对于梁汐的无视,许晨安满腹的怒火,眼前的压抑仿佛大过了连日的阴霾。打开车门,许晨安毫无怜惜的追上前将梁汐拖进车内,然后倒车返回郊区别墅。

    一路上惊险连连,梁汐几次想要开门离开,都被许晨安暴躁不安的拦了下来。最后一次,许晨安愤怒的扇了一巴掌,彼此都安静了下来。

    又是一阵拖拽,不是拦腰抱起,而是毫无顾忌的拉进屋内,然后甩在墙角。

    梁汐扭了扭手腕,“怎么有时间应付我,现在不应该陪在病床边吗?”语气间充满了嘲讽。

    “那么一条无辜的生命毁在你手下,难道就不觉得愧疚吗?”许晨安当即反问,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他曾为之着迷的女人。

    “哼,”梁汐冷笑,“愧疚?真正亲手毁了她的人,才需要愧疚,而我”梁汐没有接着说下去,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李欣然摔下楼血流不止的那一刻,她惊慌不已。可是成了‘罪魁祸首’之后,她不再觉得痛惜。

    “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许晨安厉声责问,“可以啊,果然是梁泽山培养出来的人,阴险冷漠。”

    “是吗?”梁汐淡定的拧着衣服上的水,疑问却也赞同,“所以你还是看错了人。”

    “就你这样,不是看错了,而是连消遣······也···不···配,”许晨安一字一顿的说出来,没有犹豫,满是嫌恶。

    梁汐仿佛被子弹击中一般,抬头看向许晨安,心口一阵阵的收紧,似乎每一下都被剜切了一块,然后用粗糙的绳索紧紧栓成一个结,无法呼吸。

    “原本以为你只是个小贼,偷偷抢枪,不上大雅之堂,没想到真正的你比这更令人作恶。”许晨安继续说着,语气如同凌迟之剑,目光恣意轻扫。

    “现在认识也不算迟啊,李欣然也好、清······若也罢,只要你想,我一定离得远远的。”梁汐冷笑着回应,“只是,如果是亦······清若,希望你好好待她。”说完,拖着木尸般的身子,转身离开。

    许晨安一时大脑空白,慌忙间上前拉住梁汐,不顾一切的强吻上去。怀中柔软无力却又拼命挣扎的人儿如同一张浮在水面的宣纸,清透薄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