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叶梓清忽然停下脚步:“碧柔,我们去帮依青把尸骨重新安葬吧!人死如灯灭,可若是生前的躯体被随意乱葬,依青的心也不好受啊!”她扑闪扑闪的杏眼中若有所思,灵动的眼瞳充满了真诚,甜美的声音带着令人不忍拒绝的魔力。

    总觉得令依青的尸骨就那么荒凉的留在邀月亭很是不妥。虽说她现如今是鬼魅,但是没有鬼愿意看自己的尸骨没有人收敛,清明无人扫墓、无人焚香啊!人都是希望自己的身后事办的风风光光的,可依青却流落到这等下场……若是不曾相识尚且可以说得过去,可现在毕竟自己救过她,送佛送到西,就再帮她埋葬尸骨、了却尘缘罢了。

    “呵呵……”碧柔看了她一眼,折扇半遮,却挡不住唇角的清浅一笑:“你当真是天真无邪。”她并未曾明说,未曾拒绝,但是每一个字却流露出一股讥讽的味道,又带着些许的自嘲。风姿卓卓的背影没有丝毫停顿,直径穿过叶梓清的身躯,向前走去——自始至终,她都未曾回眸。她不愿去看叶梓清,也不敢,叶梓清的天真无邪会令自己回忆起了曾经的种种,也会折射出现如今的物是人非……心口阵阵刺痛,仰望苍穹,苦笑。原来,世间最可悲的是欲哭无泪。

    叶梓清望着碧柔妖异的背影,如血的颜色,本该妖孽,可却在妖孽之中生生被她演绎出了一种透彻心扉的悲凉:“月如昔,碧柔,她很讨厌我吗?”她并不是未曾听出碧柔的弦外之音,她很讨厌自己这个人吗?以至于要刻意拿自己的涉世未深说事。可是,她给自己的印象并不坏,甚至有些惹人怜惜。碧柔笑声在耳畔回荡,总觉得有种彻骨的寒意,令叶梓清心生胆颤。

    “她,只是想起了过往……你莫要在意。”月如昔的声音很飘渺,带着一丝令叶梓清捉摸不透的情绪,她紧盯着他的眸子,企图从中得到答案:曾经,到底发生过何事?可月如昔的眼中仍旧是海一般的神秘,令叶梓清无从下手。她转开视线,几步小跑向前追随着早已消失在眼界中的碧柔。再看一眼,是否,会沦陷其中?会否,会身陷入情海泥沼?她不知晓,也不愿知晓,就让这一切,保持着惯有的神秘吧。

    月如昔望着她的背影,嘴角挂着无奈的笑容,谁的叹息,终归飘散在尘烟中……

    长安西郊邀月亭

    紫竹林离西郊并不算过于遥远,大约行走了小半个时辰,一路怀揣着心思的二人一鬼便抵达了西郊。站在一片荒凉,即使岁月流逝仍旧能看出当初的烽火连天的丘陵上,叶梓清挥了挥衣袖,眼前黄沙纷飞的郊野,岂能看出唐朝长安的半分繁华。战火,令城池的眉眼憔悴了;战火,令百姓的生活愈发水深火热了……

    “唉,可怜了,这繁华的城池……”叶梓清叹息道,她放眼望去,四周满目疮痍,这方圆百里,除了远处的若隐若现的灰褐色的城楼、这一片荒凉的郊野和几株幼苗,还有何物也?何处有依青口中所诉的邀月亭?难道说,依青口中的邀月亭并非实际上的凉亭?亦或是,她口中的西郊另有别处?叶梓清的思绪如狂草,疯长着,蔓延着。

    叶梓清问道:“月如昔,你可知长安有何处还名为西郊?”她期盼的望向月如昔,他的侧脸在阳光下渲染出一种别样的柔和,令她的心中升腾出一种眷恋,一种别样的企盼……身躯逐渐发冷,周遭阴风阵阵,当后知后觉的叶梓清发现这一切时,她早已身陷幻境之中。

    置身于石棺之中,叶梓清静静地躺在其中,任冰冷的气息弥漫在四周,深入骨髓的阴寒。她的四肢似是被折断了一般,感受不到她思维的召唤。突然,一个白色的身影映入眼帘,只不过,她脸上没了先前的哀戚,相反,满是倨傲:“小女子见过恩人……”她消瘦的身躯在空中飘浮着,居高临下的望着叶梓清,眼中满是讽刺,“恩人的身躯,马上,就是我的了呢!”

    叶梓清的蓦然睁大,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依青!”她怒吼着,可惜,所有的愤怒终归不会被倾诉出,这里是幻境,而唯一的掌权者,则是眼前倨傲的依青。她终于明白了,明白了碧柔为何将依青困在结界之中,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清晰的爱与恨。她,只想得到幸福,而自己,则成为了她垂涎的目标,她想得到的只是眼前,被没有想过,自己的背负!

    依青用冰冷的指尖抚摸着叶梓清的每一寸肌肤。她在笑,笑的绵里藏针,手部的动作固然温和,可叶梓清知道,她的杀机无限:“恩人很心急着要去地府投胎呢!要不,我马上成全您?”指甲暴涨,依青的眉目瞬间变得狰狞,“叶梓清,你知道我有多妒忌你吗?嫉妒月如昔对你的温柔,妒忌你的容颜,嫉妒你的天真无邪!”她的声音很低,很压抑。半张白骨森森的脸再次暴露在叶梓清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