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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必了!依我看来,依青姑娘还是放下执念,转世投胎较为妥当!”碧柔跪坐在彼岸花海中,一字一顿道。她的眼中腥红的血眸幽深,犀利的目光令依青心生胆颤——莫不是,她猜出了自己的想法?回忆起结界中的自己手指触碰符文的刺痛感,那种如刀剑刺伤灵魂的痛楚,她不禁打了个寒战,心中萌生退意。

    先前的疯狂寻死之后,她开始想要寻觅活路了。她还不想投胎转世,她还有仇为报,她还没有的到叶梓清的一切……不行!绝不能后退!如果后退的话就没有理由留在那个男子身边了!以前的错许真情已经够了,这一次,看到适当的人选绝对不能放弃!不能!狠狠心,咬着下唇,依青泪雨涟涟望着月如昔,宛如秋水的眼波是极致的魅惑:她不相信,自己堂堂醉冷阁花魁就迷不倒他一个凡夫俗子的心!

    只可惜神女有心,襄王无梦。月如昔只是视若无睹的望了她一眼,对依青的目光冷淡不改。他弯下腰,细心的帮叶梓清检查伤口,依青凝视着他专注的侧脸,他的神情不似对待自己那般冷若冰霜,冷清的眼中也沾染上了凡尘的温柔。她妒火焚烧,看着叶梓清的迷茫的神色,看着她对月如昔的嬉皮笑脸躲过他好心的责备和叮嘱,她觉得上苍十分不公!为何自己要沦落风尘?为何自己得不到幸福?而叶梓清,她又有什么权利拥有幸福!她们都是凡夫俗子,她为何要比自己幸福?

    当第一声鸡鸣划破苍穹时,天蒙蒙亮。一阵空灵的铃声自紫竹林的西北方向响彻云霄。

    依青的眼中流露出惊慌失措的神色,她的注意力不再放在月如昔的身上,不再费力的引诱着他对自己动情。而是凝视着穹天,丢下一句我的尸骨在长安西郊邀月亭,便慌忙遁走了。叶梓清狐疑的眯了眯眼,她望了望依青原先伫立的地方,再看向彼岸花海中笑的一脸诡秘的碧柔。叶梓清知道,碧柔似乎看穿了依青的动作的秘密,可惜,那些秘密终归是秘密,只会在碧柔的笑颜中吐露。

    自己似乎陷入一场迷局,似乎,自己只是人生这盘棋上的一枚棋子。从一开始,从自己出山的那一刻开始,自己就无力扭转乾坤。或许,这只是昙花一现的梦,当梦初醒,自己会发现,月如昔的温柔不过是泡影。可是,仍旧不后悔,因为,曾经,快乐过。他唇角微凉深深烙印在心田,成为了一个永恒的回忆……叶梓清的思绪飘出很远,她不是傻子,她不会因为天真无邪而傻傻的认为这一切只是巧合。月如昔,碧柔,依青,甚至连朝夕相处的师父他们,怕是,也远远没有表面上的简单。

    碧柔到底经历过什么?为何她会以酷刑结束自己的生命?独孤冥又到底是何许人也?为何碧柔会为他如此痴狂?月如昔又到底为何会对自己如此?他的所作所为已经超脱了他们之间的关系的底线!无数个疑问萦绕在脑海,叶梓清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她的心中有些烦躁,自己就像是一个木偶,任人摆布。这种感觉令她生厌,但是却无力逃脱。她疯狂的想知道,这一切,冥冥之中是谁在左右?左右自己的命运,左右这乾坤!叶梓清矗立在清晨的寒风之中,如同一株在顽石之中破土而出的翠竹。寒风凛冽,呼啸着,嘶吼着,宛如千军万马自远方疾驰而来,带起阵阵尘埃。

    凝视着远方的碧空,天方破晓,红日初升,霞光普照。叶梓清叹了口气,心中莫名的有些忧伤。天涯明月共此时,那么,在遥远的上清符箓派的山门之内,师父,师娘,师兄师弟们又是否与自己共赏一轮红日初升的美景呢?她想念以前无忧无虑的生活,在门派中,所有人都和睦相处,没有纷争,没有人心诡测……眷恋曾经安详地生活,再回忆起师娘所讲述的红尘之中的是非曲直,叶梓清只得叹息。如果这是命,她认命,注定不得清净,注定得在红尘是非中艰难遁行。既然注定了,那么,她岂可逆天而行?

    沐浴在日出磅礴辉煌的光芒之中,叶梓清的心灵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放松。闭上眼,聆听着万物俱寂时的风声,水声,虫鸣声,鸟叫声,她似乎又回到了那座寂静巍峨的山峦,回到了门派之中,回到了那段无忧无虑、没有丝毫波折的岁月里……

    碧柔开口道,她脚下的彼岸花尽数退去,眼瞳中的血红色不知何时化为了漆黑如夜的色彩:“诸位,耽搁许久,我们即刻上路吧!”火红色的纱衣飘渺,衣袖决绝,宛如误坠凡尘的谪仙。“好。”月如昔与叶梓清异口同声道,随而相视一笑。先前的不愉快被笑容遗忘在晨风之中,阳光下,两个人的背影被拉得修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