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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廊之下,垂纱半遮。

    梨花木桌上对放着三盏清酒,清透的玉石建盏里,酒液波纹浮动。

    萧长宁正打量着那边三个人影,见她们言笑晏晏,看了马,又说笑着准备去一旁的营帐时,笑道:“小江世子这跳脱性子,也就陆家姑娘驾驭的住了。”

    他心情颇好,还不忘打趣太子殿下,“我还记得你小时候被她栽赃许多回,跪了多少次紫光阁,怪不得如今看到人家就要板脸子。”

    祁宴冷脸:“你若实在无事,便去街上挂牌牵红线吧,我看你于此道比行军打仗要透彻。”

    “我倒是想呢。”萧长宁丝毫没将他的威胁放在心上,反而笑道:“可惜这天下的有情人都成眷属了,本侯这身本事无用武之处咯。”

    他举杯将酒一饮而尽,回望祁宴,说起正事道:“小江世子此番巡营顺利,九王安的人想必是得到了风声,收起了爪牙。这次没抓到他们,你打算怎么办?”

    正前方的男人垂眸不语,指腹缓缓摩挲着面前的玉石盏,良久才暗声道:“既然藏了,便定会有所动作,不过是在等待时机罢了。”

    见他心有成算,萧长宁便不再问,反而道:“说起来,段家快回京了吧。”

    提起段家,祁宴目光微闪,“嗯”了声,回道:“七月返京。”

    “也罢也罢。”萧长宁低笑:“段大人任期将满,段家小姐这下也能回京了,你苦守这许多年,也算是有结果了。”

    风动纱浮,刚走到廊下的少女刚好将这一番话收进了耳中,她顿住了脚步,粉缎玉鞋踟蹰,不知是否该再向前一步。

    沈九思还在听江朝说军营里的见闻,一抬头忽见陆蓁蓁不动了,推了推陆蓁蓁的手臂:“蓁儿,怎么不走了?”

    听见沈九思的声音,陆蓁蓁回过神来,目光越过轻薄的影纱向里望去,恰巧里面三人也被这声音惊动了,那人坐在正席,正对着他们的方向,闻声抬眸望了过来。

    两人视线凌空交错,陆蓁蓁辨清那乌黑星瞳中浮动的漠然,心头一跳,率先低下了头。

    江朝已快步上前去同几人打招呼:“参见太子殿下。”

    那人仍端坐在矮榻上,闻言收回了目光,只略微垂了下眸,算是应过了。

    此番点头示意实在算是对自己十分敷衍。

    江朝心道,旁人都说太子殿下性子冷清,行事诡谲难辨,他之前见过几回还不觉得,这一次当真被东宫身上那股凌然骇到了。

    若非他自幼生于高门常常出入宫廷,只怕此时只这轻飘飘的一眼,他便要腿软了。

    只是饶是他未失态,可也觉身上渗汗浸湿了内衣,可见一人之下的东宫之主当真名不虚传。

    不过江朝是个大咧咧的性子,他自认自己无甚错处,所以只惊讶了一瞬,便转头同他如今的上峰镇北侯聊了起来。

    镇北侯其人风趣健谈,虽是年少领兵,但对上对下都十分宽和,江朝面对他倒没什么心理压力。

    萧长宁也确然十分欣赏江阳侯家这位小世子,见他与陆蓁蓁一同出现,打趣道:“回京后不先找本侯呈报军务,反而带着姑娘家跑来了马场,本侯合该给你记一过。”

    他目光在陆蓁蓁和江朝之间梭巡不停,少年心思浅薄,挠了挠头,俊颜浮上了一丝绯红。

    陆蓁蓁也被萧长宁这豪放的作风给惊了,若要是以往,她定要呸他一口,再骂声登徒子,但此时人多,她若如此恐怕江朝下不来台。

    小姑娘忍了忍,吞下了这口气,依旧扬着白皙粉嫩的小脸。

    端坐着的人将她那片刻神情皆纳入眼中,瞧见那毫不避讳的姿态,眸光愈发幽深。

    仰首饮进杯中清酒,祁宴开口道:“随本宫进来。”

    几人听闻这声音,同时怔了怔。

    萧长宁倒是最先反应过来,想到此次巡营的部队乃是九王麾下的,或许太子爷想听军务。便对江朝道:“你随我进来。”

    又对陆蓁蓁和沈九思垂首示意:“二位姑娘先自行游玩一番。”

    如此,他们四人进了营帐,只留下了陆蓁蓁和沈九思大眼瞪小眼。

    天气晴好,两人骑着小白溜了两圈,不多时便出了薄汗。

    少女的脸上染上一丝粉红,在阳光下煞是好看,陆蓁蓁轻喘着气,卸下了一身骑装,两人倚靠在马场边缘的横栏处休息,百无聊赖地摸了会儿小白,看着那边营帐紧闭的样子,愈发觉得无聊起来。

    沈九思托腮:“真是无趣,早知道便不来了,销金楼和万宝斋哪个不比这里好玩。”

    她说的这两个地方都是京城里有名的销金窟,集吃喝玩乐于一体,也有女子消遣的地方,只是不是寻常人家去得起的地方便是了。

    陆蓁蓁也蔫蔫的附和了两声,想着销金楼里的糖酥饼,肚子便觉得空空的,忍不住生起江朝的气来。

    “要不我们也过去问问他们还要多久吧?”沈九思道。

    陆蓁蓁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要。”

    “为什么?”她问:“你不会是因为昨日宫宴上陛下的话故意躲着太子爷吧?”

    昨日宫宴,正赶上沈家雷打不动的进香日,再加上沈翊是和太子一样不信神佛的人,所以沈九思未出席。

    不过这小道消息像风一样,很快就吹进了沈府,她这才有此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