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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做什么?”

    盈儿猛地回头,见李亥站在她的身后。

    李亥不知道跑去了哪儿,出了一身的汗,微微喘着还没歇透的气,十六岁的少年身体未完全长开,却也初显挺拔之态,盈儿看他时需要抬头:“送饭。”

    李亥闻言在她手上扫了扫,看到确实有饭篮子:“下次……”

    他想说下次着人通报,却想起这别院中除了自己,也就这个小姑娘时不时来一趟,哪儿还有其它人?

    下巴一指茶几,声音冷道:“放去那儿。”

    盈儿将篮子放下,收拾好上一次剩下的饭菜碗筷,李亥也应当是饿了,脱掉外衣走来坐下直接端碗,盈儿立在一边,想起方才事情,叮嘱说:“殿下,您如今身份特殊,虽然当今陛下和丞相大人不在京内,还是不要随便乱跑。”

    李亥本就心情郁闷,听盈儿这么一说,登时怒气大发,挥手掀翻了桌上吃了一半的饭菜,吼道:“贱东西!本宫的事情轮得到你说三道四!”

    盈儿退避不及时,裙摆上沾上汤汁,皮肤被烫红。

    “沈之屿从哪条沟里把你捡回来的,一点规矩……”李亥还在骂,忽然,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盈儿的胳膊拖到自己跟前,“你刚刚说什么,那个蛮人不在京城?那他在什么地方,和沈之屿一起的?”

    盈儿的裙摆粘了一小块在身上,被扯得疼,她不敢动,惊愕地看着李亥,察觉自己说漏了嘴,立马摇头:“我不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

    李亥见她这表情就知道自己猜中了。

    李亥也没再说话,放开了盈儿,兀自笑起来。

    盈儿再也顾不上烫伤,捡起被打翻的饭篮子就跑。

    李亥看着她离开,起身跨出地上的饭菜残渣,走到自己的床边,从枕头底下取出一张布条,布条很普通,上面只单写了一个“杨”字。

    自从听说了蛮夷新帝三天消灭黄巾贼,李亥心里的气性上涨,每天都会去林子里练习从在武官习来的拳法,偶尔有商队从入城道路过时,他便去买一袋水喝——商队沿途卖货给路客再正常不过,商队的人也不可能认识他。

    但有一次,他发现商队的水囊袋上,多了一个“杨”字。

    京城范围内,能在商货上落下杨字的人,只有一家。

    接下来的这几天,杨字频繁出现在各队商队上,好像在警醒着李亥什么。

    李亥有时候觉得沈之屿对他挺好的,毕竟沈之屿真的愿意在蛮族手下保住他这条“前朝余孽”的命,但有时候,他又觉得沈之屿对他不好,让他感觉太遥远。

    父皇还在的时候,他经常躲在暗处看这些朝臣上朝下朝,沈之屿永远是走在最前面的那一位,绛紫色朝服在他身上反射着金灿灿的阳光,沈之屿有时候会和太子哥哥说说笑笑,有时候会让父皇大为称赞。

    京城哗变之前,沈之屿的眼神从未落在他身上过。

    沈之屿是不是根本瞧不起他,只是其他人都死了,出于无奈才选择的他?

    李亥想起深宫中,他那位无名无份的母亲经常抓着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诫:“亥儿!你是皇子!你父皇是天子!你根本不比谁差!你和太子,和其他人没有差别!你抬起头来!你生来就高贵!”

    “所有人都应该是你的垫脚石,他们是臣!你就是该利用他们,那是他们该的,你不用对他们感激!”

    对……

    他姓李,既然沈之屿对他爱答不理,他完全没必要跪着求着冲沈之屿摇尾巴,有的是人会站在他这一边,又不是他逼沈之屿和那个蛮子暧昧不清的。

    不听话的东西就要扔掉。

    就算是沈之屿也一样。

    李亥看着自己从水囊上扯下的布条,上面的杨字很新,应该是才写上去不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