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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征突然会回王城,是因为他祖父指名要他回来。

    原因似乎并不简单的,因为他看见父亲生气地撕毁了祖父的信,直呼荒唐。

    父亲是王上任命的戌边将军,去向自然是由王上做主,王上无令,便不可归来。

    母亲和哥哥随父亲留下,所以回王城的只有他和侍从几人。

    临走时,父亲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叫他要护好自己。

    他也知晓父亲的意思,王城定是少不了勾心斗角的戏,比不上边境的半分清闲。

    就像那日回到王城,他前脚刚踏进他们家的别院,后脚那贱兮兮的堂兄就跑到他面前,讥讽他们一家当年如丧家之犬般出逃。

    宋征没有与他争辩,直接一脚把人踹在地上,然后转身去了学堂。

    回来挨了祖父几杖,但他也没有后悔。

    他本来想找个时间去找长公主府答谢公主的,却惨遭闭门羹,无奈搁置。

    学堂外偶遇,公主面露不善,他低头思索如何补救,却出乎意料地听到了,公主殿下准许他纠正她的射姿。

    其实公主的射姿问题不大,在有心人眼里,他也不过是在鸡蛋里挑骨头。

    可不是嘛,他一开始就存了私心。

    几乎所有关于公主的消息贯穿了他在边境的四年。

    “长公主殿下开始上射箭课了。”

    “长公主殿下喜食甜食。”

    “长公主殿下搬出王宫住了。”

    “长公主殿下昨日着了件素色的衣裙。”

    ………

    或许她对他一无所知,而他情不知从何而起,对她早已一往情深。回了王城,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让她眼里也有他。

    仅仅只是有他的位置,其余的,他也不敢妄想。

    他们商议好,宋征下了学堂,便进长公主府里,辅佐公主射箭。如此宋征陪练了半年,溪欢的箭术长进了许多。

    并不是说学堂夫子不会教,只是同年的学子就有二十多个,若是夫子在堂上一个个单独纠正,定是要废很多时辰。

    王上曾有言,学堂里不论身份尊卑,夫子也不能偏心王室子弟,所以说夫子单独指导溪欢是不行的。

    况且宋征有在边境上过战场的经历,比宫里来的那几个只会纸上谈兵的陪教要好得多。

    这日,溪欢如往常一样,搭箭拉弓,然后等待宋征的指点。

    宋征要避嫌,不能与公主有过密的接触,所以他是手持根细长的木棒,指导时轻轻碰上溪欢的肩背:“这里,再挺直一点。”

    闻言,溪欢挺直腰背,手用力稳住弦上的弓箭。

    宋征转了一圈,纠正一些细微之处,当没再发现有不妥之处时,才直接喊:“放!”

    箭闻声而动,直入靶心。

    此时称不上是百发百中,但命中率相对于半年前的她要好许多。

    天色已近黄昏,宋征即将要回府了,看着溪欢中靶后笑靥如花的侧脸,忍不住再一次邀她共用晚膳。

    溪欢想也没想,一口回绝,至此气氛一度很尴尬。

    溪欢没听到宋征再说话,也不问为什么,明明他被拒绝了,却还是沉默不语。

    她侧头看向他,他就一直保持微微低头的姿态,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是她第三次拒绝他了,还是没见他有其他情绪。换个人,大概已经恼羞成怒了吧?怎么会如此平静?

    别说是王室威严,他宋家那么大的权势,何时怕过他们王室?

    若不是,他爱慕她?溪欢思虑至此,脸颊上似有热浪滚动。

    她从小在王宫长大,对情爱本就比其他同龄女子敏感,顿时就想到这了。

    可这半年多来,他对她的态度一直都是不咸不淡的,除去射箭时不得不说的话语,其他话也不愿多说两句,何谈爱慕?

    不过他这态度倒是勾起了她的好奇。

    溪欢定了定心,打破缄默:“不知你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邀我用膳?”

    宋征抿着嘴,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四年半前,承公主救命之恩,我父亲说一定要设宴答谢公主,故而令我邀殿下一同商定宴期。”

    溪欢猛然醒悟,终于知晓在他身上的那抹熟悉感是什么了。

    可这并不是她期待中的答案。

    她睫毛弯了弯,掩盖失落,故作疑惑,出口否认:“什么救命之恩?你莫不是诓骗我?”

    宋征眼神微愣,她真的不记得?

    仔细思量,那时她才八岁,兴许年纪小,还不记事。

    宋征继而又道:“公主估计是年纪小、不记事。四年半前,我祖父办了场生辰宴,宴中我不幸落入后院的池塘,是公主及时用竹竿拉了我一把,幸而得以活命。”

    溪欢心里暗问,她怎么会忘呢?毕竟她也就只救过那么一次。

    她一贯不喜出入宴席,因为参宴的全程都要端着架子,这不许多言,那不许多食,还不如待在府里随心所欲来得痛快。

    那年的宋宰相生辰,父王执意带她一同出席,纵使她心里万般不愿,也没有她说话的份。

    宴席过于无趣。她借口如厕欲从后门溜走,躲开喧闹的人声,路过后院,隐隐约约听到后院有人在呼救,再三确认,确实如此,便让小昭跑去前院叫人过来,自己先跑进了后院查看情况。

    声音越来越近,听声色是个男子。眼尖见后院入口有根竹竿,就跑过去抱着往池边走,然后把竹竿扔给池下的人。

    却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力量,那人一抓到竹竿,她感受到竹竿另一头的猛力,稍不留神,整个人就被带到了池子里了。

    当身体感受到刺骨的冷水时,她以为自己也要葬身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