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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站在长公主府门口,等待他们去通报。

    在云津国,溪欢的玉佩还挺有用的,无一人怀疑我的身份。

    许是怕长公主逃亲,长公主府上空也笼罩着结界,阻隔内外的人凌空闯进,要拜访只能在门口进入。

    我怕坏了长公主府的结界,提前暴露我的身份,于是选了这个最简单的法子,不翻墙,不用法术,光明正大地在府门口求见。

    待长公主府的侍女通报完出来,我乖乖随她走进了溪欢的闺房。

    明日便是成亲大典,新娘子脸上不见一丝喜悦,平静的神色略显哀愁,见我眉头才舒展开来。

    许是又注意到我脸上有道口子,眉头又紧锁上了,眼里添上了担忧。

    我耸了耸肩示意无碍。

    茶桌上放着几盘糕点,溪欢坐在一侧,手里还拿着一盏茶,见到我,抿了一小口茶,然后遣散了所有下人。

    我忍不住开口揶揄道:“我主子?”

    溪欢一向没什么公主架子,我也不必守这人界的规矩,毫不客气地在她旁边坐下,又将凤尾钗放在桌上还她。

    我拈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伴随着淡淡的桂花清香,继续打趣道:“打哪儿拿的桂花啊?”

    溪欢这才笑了笑:“怎敢自称是阁下的主子呢?情况所迫,还望阁下见谅!这桂花,自然是出自您院子里的了。”

    “您这一口一个阁下,我是不是该叫您长公主殿下好呢?”

    她轻轻推了我一下,正了正神色:“不闹了,说正事。”

    “楚伊,求你帮我个忙。”

    我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逃亲吗?虽然我从未逃过,但也见过不少,略知一二!保证云津国上下无人无仙可以找到你的行踪!”

    她叹了口气,嘴角勉强弯了弯:“这和亲,是我向父王求的。”

    我讶然,没有料到。起初听说时,本以为是一国公主之责,没想到是她心甘情愿,毕竟据我所知,五年前她不是还爱着某个男子吗?

    我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子夜之时,忘掉负心人,等到朝阳初升时,已然是另一段人生。

    “我们刚认识时,你问我,可不可以用一个心愿来换取我的记忆,那时我摇摆不定,心中万般不舍,如今我可以给你个肯定的答案,我的心愿便是忘记他。”

    开头语气轻轻,像是在压抑自己的情绪,但又没压住,渐渐带上了哭腔,然后泪珠滚落。

    我缓缓走近她,想拍拍她的背,给她一些安慰,还有半步距离时,她就直扑进我怀里,紧紧搂住我的腰。

    又许是顾忌门外的侍女,也不敢放声大哭,频频吸着鼻子,几近泣不成声:“我叫他带我走,可他说他不喜欢我,他说他恨我!”

    我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她的背,低声道:“那便忘了,忘了就好。”

    为情所困的场景,我早已见惯不怪。纵使对方是友人,引人怜惜,也撼动不了我的心半分。

    世间情爱不都这样,要么两人厮守终生,要么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她鼻腔传来“嗯”的一声。

    我闭上眼睛,引一丝法力,细细探测今夜吞噬记忆的可行性。这里有仙族的结界,府里却没有安排仙人,大抵是溪欢怕仙族发现我。

    府外不远处,藏着两个仙君,法力皆在我之下。

    溪欢需要遗忘的记忆也不多。

    可以冒险一试。

    门外一阵喧闹打断了我的思绪,溪欢也赶忙止了声,她松开了我,扬手擦掉眼泪,我微施幻术掩盖她刚才的情态,来者只会看见她没有哭过的样子。

    门外侍女喊道:“殿下,小殿下来了。”

    “进来吧。”溪欢压抑情绪,不仔细听是辨不出哭腔的。

    两个侍女推开门后,迎面而来的,是个熟悉的脸庞,双手端着装有桂花的托盘,目视我们的方向,而后不久面露慌张,微微低头掩饰。

    原来不是千金小姐,是娇贵的小公主啊。她肯定想不到我会在这里吧?

    她侧头叫侍女们退下,也不要在门口守着。

    她再将托盘放在茶桌上,见我还在盯着她,瞥开视线,朝溪欢甜甜道:“姐姐”这才看向我,一种从未见过我的语气:“这位是?”

    溪欢互相给我们简单介绍,“这是我的朋友,楚伊。这是我小妹,溪悦。”

    “见过楚姑娘。”她作势欲拜,被我拦下。

    “我是妖,不必多礼。”

    溪悦向我挤眉弄眼,像是在暗示我不要乱说话,然后坐到位置上,搂着她姐的腰,把头埋在溪欢怀里,闷闷不乐道:“姐姐,明日就是大典了,我舍不得你。要不你别嫁了吧?”

    云津国女子十八成年便可婚嫁,溪欢已算是晚嫁。

    溪欢拍拍溪悦的背,“这叫什么话,你也是个大姑娘了,日后不也要嫁人吗?”转而叹了一声,“不过你比姐姐幸运多了。你与成小将军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日后嫁娶,总比姐姐远嫁一个陌生人好啊。”

    说着,溪欢眼里的羡慕不假,失落也不假。

    溪悦僵着身子抬头,离开溪欢的怀抱,把脸别到一边,格外不满:“好端端地,你提他干嘛?”

    溪欢见妹妹这样的反应,一副“我都懂”的样子,怕是以为妹妹害羞了。

    或许溪欢觉得是女子的羞涩,可那眼里一闪而过的内疚,终究没躲过我的眼睛。

    “两情相悦”这四个字,不过是有人在演独角戏。

    溪欢也没继续说什么,侧目而视托盘上的桂花,呢喃了一句:“你有心了。”

    带些故乡的花踏上异国他乡,见不到亲人,也总会有些安慰。

    溪悦邀功式地笑道:“姐姐喜欢就好。”

    看着这“姐友妹恭”的模样,我倒了一盏茶,若无其事地附和道:“确实够用心的,又是摔树又是摔墙的。”

    溪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