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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德十四年三月初九,元武皇病逝。

    同年四月初五,年仅七岁稚童的十皇子继位,改年号庆和。

    一条石阶高而陡立,山脚下隐约能望见白墙墨瓦,四散弥雾烛香,晨钟声声提耳。

    天色微亮,从山下蔓延,穿着灰衫布裙的人们挎着木竹编织的花篮,里面盛装着常见的祭品与香烛,步履不停地朝寺宇而去。

    除了常见的布衣百姓外,还有闻名而来的官眷,或是家缠万贯的商贾,大多都是年纪颇大的老人家,时有娉婷袅娜的玲珑少女陪在左右,装束淡雅不失姣好的身姿,三千青丝简单的用一根银簪绾着。

    往往富足人家都会选择担轿子来代替上寺的脚程,但为表心诚,即便是老髦,也会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大隹寺远负盛名,不在高僧,不在香火鼎盛的寺宇,而在数年前忽然出家为僧的庆王爷,怀明。

    一名年约七、八岁的童僧双手合十恭敬地朝佛堂里跪着的俊美僧人鞠首,“师傅,外面有一位施主自称是师傅的故人,想见师傅一面。”

    跪在佛堂里的男人正在诵经,薄削的嘴唇一张一合,一身的灰旧僧袍也无法遮掩淡泊修身的气质,枯燥乏味的佛文从他嘴里念出来,却不禁令人逐褪心间浮躁。

    捻着一串圆润佛珠的修长手指戛然而止,随即缓缓睁开双目,一双黑眸沉邃而平静,带着出家人应有的慈和目光。

    “谁都不见。”

    “是,师傅。”小童僧应道。

    回到大殿,白胖的小和尚对来客说道:“阿弥陀佛,几位施主,师傅他吩咐,谁也不见。”

    一袭月牙束衫,腰间别着一枚精致的羊脂玉镶,面容干净的英秀少年闻言双眉颦蹙,似乎对这回应感到十分不满。

    他欲回话,却见身旁相伴的一位朴衣随从低首附耳,喃语一番后,少年紧皱的眉头才渐渐舒缓下来,他抬手敬意对小和尚微微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叨扰了,告辞。”说罢,从玄纹腰封中拿出一足银子,放进慈利箱。

    小和尚不懂,挠了挠光滑的脑瓜子,最近一段日子,来找师傅的人是愈来愈多,他一天拒面的次数都该有不下五回。

    禅房内,从佛堂诵完经回来的男子正准备打坐,耳畔却传来细碎的声响,他朝房梁上望去,正见一个灰衣人戴着面罩从下而跃。

    灰衣人单膝跪在男子面前,双手恭敬地将信封递给他,“王爷请过目。”

    男子面色淡然地拿过信封,拆开细阅,半晌,轻叹一声,而后走到案台前,磨砚提笔,写下回信。

    “对陛下说,贫僧需要时间考虑。”对于来信中的隐晦请求,他的回答既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

    “是。”灰衣人接过回信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男子倒了一杯清茶,碧绿的茶水中沉浮着几片茶叶,时起时落,宛如此刻自己的心情,说不清道不明。

    寺院的外墙有一棵菩提树,足有数十丈高,粗枝繁叶,平时肃静的场合此时却有了扰乱。

    “小……小少爷,快跳下来!”随从显得有些着急,不停地催促着树上的少年。

    少年身骨秀挺,眉眼清亮,如果忽略他一脸的慌乱,倒也一副仪表堂堂的贵公子模样,“太高了,我……不敢跳。”

    “你们在做什么?”突如其来的质问声惊扰了树上的小公子,随从见状不妙,足尖点地,几步上蹬,身姿矫健地跃至树干,不消片刻,诧异未定的少年已经站在地面。

    稳住心神,小公子这才望向站在窗边的俊逸和尚,霎时面红耳赤,对于自己的偷摸行为感到羞耻。

    “你们是谁?”男子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