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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乌西坠,落日的余晖洒遍南湾镇,玉兰树上蝉鸣四起。

    穿衣镜前,赵念试了条浅蓝色的连衣裙,她拎着裙摆满意地瞧了瞧,挎上精致的小包包下楼。

    “外婆,我要出门啦,家里除了酱油,还需要什么呀?”

    方兰之在厨房切菜,闻言,跛着脚出来,黄皮褶皱的脸上布着慈祥的笑。

    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其他的都不缺,念念你找得到路吗?要不还是外婆去买吧。”

    赵念微微屈膝折腰,纤细的手臂在头上比了个心,“没事,我可以的。”

    未满十七岁的妙龄少女,漂亮的眉目间,全是被精心呵护后留下的清纯甜美。

    她转身往外跑,摆了摆手,声音清脆悦耳:“外婆,我很快就回来。”

    “路上小心点,别摔了。”

    “知道啦。”

    赵念是今天下午三点到的南湾镇,因为某些不可抗力的因素,她的家人经过商议,决定暂时先把她送到方兰之这里,等她爸爸将北城的事处理完了再把她接回去。

    南湾镇远离繁华的都市,偏远而落后,从这到同乌县有近一个小时的公交车程。

    赵念从外婆家出来,沿着碎石小路往镇上走,大城市里见不到的电线杆,在这里随处可见,布满晚霞的苍穹下是错落有致的电线。

    小镇有点大,她第一次来,还找不着东南西北。

    赵念拿着小风扇,沿路寻找店铺,路过街边的一排摩托车时,坐在上面拉客的男人们有人笑道:“小妹妹是要去县城吗?来来来,只要十五块!”

    镇上去县城的公交车稀少,以至于摩托车业务盛行。

    一眼望去,二十来辆摩托并排,男人们坐在上面,天热,他们身上的老头汗衫卷了一半夹在腋下,露出大腹便便的肚皮。

    赵念哪见过这种场面,蒙了瞬,手攥紧挎包的链条,慌里慌张地撇开视线,磕磕绊绊道:“谢谢……不……不用了。”

    她飞快似地逃跑,背后还传来那些男人的笑声。

    “欸,小妹妹,十块也行啊。”

    “就是,考虑考虑,照顾一下生意嘛。”

    赵念将那些声音甩在后面,沿着路又走了七八分钟,这才找到一家小店铺。

    店外石桌上摆着几副没收起来的麻将,她掀开珠帘,店里面还有两桌人在斗金花。

    有人站着嗑瓜子,地上全是各种烟头和瓜子花生壳。

    小店老板问:“要买什么?”

    “一瓶黄豆酱油,谢谢。”

    老板没应,去木板搭的架子上拿了瓶桶装的酱油,扯了个红皮塑料袋给她装上。

    “九块五。”

    赵念给了张一百,老板嘟哝了句:“哟,还是红的。”

    他用拇指摸了摸,又在眼前翻了翻,辨认钞票真假。

    老板现在找不了零,从打牌的人那里换了钱,他补给赵念九十,抓了两个比巴卜给她。

    “没有五角,给你两个泡泡糖。”

    赵念把钱揣进小包包,接过泡泡糖,笑道:“谢谢。”

    老板瞄了她一眼,在这种地方像她这样的人简直凤毛麟角。

    赵念掀开帘子出去,屋里斗金花的大人们不知是谁提了嘴。

    “刚那小姑娘长得还挺漂亮,大城市里来的吧。”

    “你这不废话吗?来来来,继续。”

    赵念买完酱油原路返回,彼时夕阳隐于地平线下,天边的墨蓝开始一点点蚕食晚霞,街边已经有人“哐当哐当”推着烧烤车准备摆摊。

    远离喧嚣和霓虹灯的小镇,有着大城市没有的人间烟火气。

    傍晚降临之际,同样也是镇上小混混出来晃悠的时候。

    赵念回家的途中,有两个小混混对视一眼,彼此笑了笑,抽完烟丢在地上。

    他们大步走过去,熟练地扯下赵念的小包包,抢了就跑。

    链条被大力扯坏,莹白圆润的珠子掉了一地,赵念愣了瞬,回过神后,一边喊着“抓小偷”,一边追过去。

    那俩小混混边跑边回头,其中一人咒骂。

    “艹,这女的他妈的挺能跑啊!”

    赵念追着人,不小心闯进别人的院子,她犹豫了瞬,觉得这样很不礼貌,刚想退出去,但看到那两个抢她包包的小混混,她顿时有些不高兴。

    “你们把包还给我!”

    她站在院坝的木门前,头顶是明晃晃的灯泡,上面还有蚊蝇在嗡嗡嗡地飞来飞去。

    这声清脆的嗓音,如出谷黄莺啼鸣,又因掺杂生气,别有一番韵味。

    在院子里喝酒撸串的人顿时安静下来,纷纷望向突如其来的女生。

    这些男的都很年轻,大多光着膀子,有些骨瘦如柴,有些胖如斗牛。

    赵念被他们盯着,抿了抿唇,开口道:“你们把包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