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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语嫣出声纤弱,但经洞壁反射,沉沉贯耳,震下一丝丝的土灰。秦缃苦恼无法,只双手于黑暗中摸索那枚调皮的柳木簪,触手之下,非滑腻冷凉的青苔便是坚硬锋棱的石块,许久才在身右侧触到簪身打磨得光润的质感,秦缃心下一喜,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气味便愈发浓烈,如洪水猛兽灌满鼻腔,令她头愈加昏沉。

    秦缃强撑着意识,双眼在黑暗中渐渐清明,大致摸清周遭形貌,她身所处正为竖洞底端,而右侧则延伸出一条仅一人来宽的洞道,漆黑绵长,不知通向何方,从深处吹来阴丝丝的风,令人头皮发麻。

    而在洞壁周沿则爬着密森森的纤长枝叶,上垂挂着累累的芽胞,不知为何物。

    秦缃心念微转,那丝丝阴风携来的正是那股子怪味,莫不是这些枝叶所发出?

    伸手折下一片,置于鼻前,一抹奇异气味浓烈妖冶,说不上馥郁,也非臭味,倒是像药草般苦涩。秦缃心中腾起一念,当下又攀下一朵芽胞,用手揉碎一瞧,虽暗中难以辨识,但那柔嫩未展的花瓣还是瞧了个大概。

    心上倏地一惊,喜悦蓬勃涌出,这不是忘忧草是何物?!

    只道忘忧草喜阴湿,此处不正如斯阴寒晦暗吗?

    大喜过望之下,连身上痛楚也不记得了,抬头朝洞外高喊:“嫣儿!忘忧草寻得了!”

    语嫣闻言,一时尚未反应过来,只疑惑道:“你说什么?”

    “忘忧草……这下面有很多!”

    语嫣双目中灼然闪现丰茂的喜色,如深夜北斗般熠熠生光,语气自是欣喜万分,连连道:“太好了!”,仿佛是自己得了天大的便宜一般。

    “太好了!真真是太好了!这下秦家总算可以交差了!缃儿,这回儿你可又成了秦家的大功臣了!”语嫣真打心眼里为秦缃高兴。

    秦缃倒还没想到这一层,管他呢,反正只要不被罚就成。

    “何事这般欢呼雀跃?”慕幽冷寂语词从语嫣背后幽幽传来,令她一惊之下,差点滑倒,万幸慕幽以手携住,嫣儿掩住胸口,惊魂甫定,抬眼见是掌事,更是唬了一跳,低眉柔声,也自带了难掩的喜悦,“恭喜掌事,秦缃寻得忘忧草了!”

    慕幽冰绿眸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然,语气也仿佛染上些温度,“果真?”

    “掌事把秦缃拉上来便可知。”语嫣低眸看去,她手中盘着五圈粗藤,皆褪去旁枝杂叶,而掌事右手俨然发红,只怕是取藤时伤了。语嫣目露忧色,慕幽却不以为意,只把长藤从洞口掷下,朗声道:“秦缃,你捉紧了,本掌事此刻就拉你上来!”

    秦缃只见一道粗藤垂下,心中又添一层悦意,忍住痛楚,挣身爬将过去,怀里已揣了不少忘忧草,双手握住藤蔓的瞬间,心里总算落定,只仰头应道:“下婢已就绪,掌事只管拉吧。”

    话音刚落,一股极强的力道透过长藤传来,秦缃顿时仿若失了重心,倏然便已被拉至洞外,过程不出半秒,直到落地秦缃才恍然惊觉,不由惊叹龙慕幽力道之大。

    转念一想,也是再自然不过,轩斋中化墨之术可不是凡胎所能使得。

    此刻暮色西沉,日头收敛了白日炽烈,唯余下漫天晚霞,赭赤流紫,潋滟生光,仿若一匹上好的锦缎无边无际铺展在天际,随着晚归鸦雀,一分分淡了下去。

    而东侧已漫漫渐染了墨色,星辰也已显了形状。

    秦缃顾不得安抚心神,只匆忙道:“暮色已昏,掌事快将忘忧草采齐,否则怕来不及了!”

    慕幽迅疾看了她一眼,见她并无大碍,又见得从她怀中洒落的明黄花朵,才提气轻跃,跳入洞中。

    语嫣见秦缃手肘足膝上皆磨破了皮肉,眉间紧皱,赶紧取了干净的帕子沾了清水来给她擦拭清理,一壁半嗔半怜怨道:“谁叫你如此大意,竟为了区区一簪子跌入洞中,苦了皮肉!”她看着秦缃散乱鬓发,满脸腌臜,又好气又好笑,一张俏脸生生惹人怜爱,“对了,那簪子呢?”

    经她这一提,秦缃一拍脑袋,懊丧道:“哎呀,一高兴竟把那簪子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