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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缃携了语嫣的手就往回快步赶去,迟了只怕又要被她冠以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虚罪。

    好在于她前面到了东坊,压抑着急促心跳,只如他人一般理着案上的绣线,偶尔谈笑几句,与平常丝毫无异。

    许冰清双手猛地将门推开,大步跨了进来,头都像要昂到天上去了,秦缃和语嫣看了都觉好笑,强忍着不笑出声来,嘴角却已有别扭的弧度。

    她依依宣了族长的口谕,半老的面掩着妖娆的脂粉,眉目间流转岁月的风情,让人很是反感厌恶,她逼视秦缃时,如视仇敌,眼中有不可掩饰的憎恶射出。

    秦缃只是尽力不去看她,面目也不曾露出一丝悲喜,只淡淡应诺,保持着平常不曾有的谦卑,她知道这样更让她难受,如咬了一粒胡椒,辛辣而只能默默耐受。

    果不其然,她自讨无趣,很快就走了。秦缃朝着她背影啐了一口,低声骂道:“真是个爱生是非的尖酸女子!”

    “她一贯是这样的,我们都不知忍了她多少折辱。”语嫣小声抱怨着。

    “总有一天得让她知道我的厉害。”秦缃目光如焰,恨恨道。

    话音未落,一只冰凉苍白的手搭上了秦缃的肩膀,吓得她胸口一跳,几乎叫出声来,回头一看,神色松缓许多,“掌事,您怎么走路都没声音的呀?”

    龙慕幽冷冷瞟了她一眼,“我一贯如此,难道还要征求你的同意吗?”

    秦缃自知冒犯,连连摆手,“下婢不是这个意思,掌事可别误会。”

    “现在我可没这个工夫,这下倒好,墨兰席又陷入水火之中了。”她目光虽然冰冷,但也带着些许责备之意,秦缃见了心中翻腾得难受。

    “掌事,下婢一定竭尽所能,不让墨兰席为下婢背负罪名。”秦缃语气诚恳真挚,龙慕幽颇有所动,没再多说,“既然事已如此,余时不多,我们速去速回。”

    “只是不知这忘忧草……”秦缃小心觑着慕幽神色,她眉间浮涌薄愁,只冷声道:“这忘忧草虽非稀宝,但也绝非可轻易寻得的俗物。其最令人头疼之处在于它生长毫无规律可循,几乎处处都有几棵,但也唯有那一两株,于千万草木间搜寻无异于大海捞针。何况此刻离垂暮只有不到四个时辰,若没有绝好机缘运气,想寻得此草几乎无望。”

    龙慕幽神色肃然,眼中又添了些许深愁,秦缃与语嫣皆垂首默然,整个东坊都陷入一片深潭般的压抑之中。

    不过片刻,龙慕幽率先打破这死寂,面色恢复如常,“与其在这儿傻站,不如出去一搏,能否寻得也未可知。”她转向秦缃与语嫣,“你二人不必跟来,如若本掌事酉时尚未归来,语嫣便去告知梦秋堂不必等了,日头下去,忘忧草收叶入土,再寻不得。”

    她交代完,转身行了两步,月白纱衣晃动如影,卷起一阵凉风,语嫣秦缃心中俱是沉重,秦缃更是自责悔恨不已,如若当初她不任性妄为,肆意顶撞许掌事,也不会落得今日这般难堪,正如许冰清所说,这一切皆因她而起,她理当为此负责到底。

    心底燃起一股火苗,越来越明亮,脚下有暖暖的力量窜了上来,她握紧了拳,喊道:“龙掌事,此事下婢难辞其咎,此行请让下婢跟随。”

    龙慕幽肃穆立在那儿,仿佛常年冰封的昆仑,肃杀之意萧萧而来。

    “你别再闯祸就是对怜冬堂最大的安慰。”

    此话如同锋锐的薄刃划向皮肉,当时不见鲜血涌出,钻心疼痛唯有自己知晓。语嫣脸上如被火烧,一股火辣辣的热流将她心底某些力量逼了出来,声音有沉重而不甘的意味:“下婢并非一无是处,还请掌事相信下婢这一回。”

    慕幽缓缓转身,逼视秦缃眸子,目光寒冷如腊月坚冰,那底下流淌着些许疑惑,“你……”终究狠了狠心,回想起近日来发生的一切,慕幽也无法断定她秦缃只是个普通侍婢,她强行忍下眉间的复杂心绪,依旧用沉沉冷声回应:“时候不多,即刻启程。”

    秦缃面上喜色难以自抑,虽说这毫无可喜之处。语嫣眼巴巴地,嘴上欲说还休,正不知当下该如何是好,只闻秦缃向慕幽道:“语嫣熟悉百草,掌事可愿让她同去?”闻言语嫣一下子目瞪口呆,讷讷望着秦缃和慕幽说不出话来,“缃儿,你……”压低了声音,“你怎说我熟识百草?真真是荒谬……当着掌事的面这般胡诌……”秦缃苦笑,“现在不熟识,跟着我们龙掌事三趟两趟不就熟识了……好了,别啰嗦,赶紧走吧!”

    语嫣无奈,长叹一口,跟着她们出了南门。

    只几日功夫,南门外的草木又凋零不少,满地各色落叶堆砌,荒草连云,秋风瑟瑟之下,顿显悲凉凄清之态。

    唯有远处一片林子剩有青翠之色,只是一样荒冷僻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