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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原的南郊,碧野连畤,林木葱茏。这里住着一户耿姓人家。

    耿家原来是个大户,深宅大院,仆从众多。后来衰落了,仆人、家佣辞的辞、跑的跑,。一幢幢楼房闲置着,院落里长满了杂草,小兽、草虫窜来跳去,十分荒凉。

    这时候,宅子里常闹出一些怪异的事来,房门会自动“哐当”“哐当”的开关,晚上走路猛可里会看到个“毛人”冲你笑,闲置的房间里深夜闪出幽幽的亮光,还会听到唧唧喁喁的说话声。家人常常半夜里惊叫着跑出来,四散奔逃。

    耿家人整天提心吊胆,坐立不安。主人实在打熬不过,举家搬迁到别处去了。只留下一个老佣人看守门户。

    从此,宅子里更加荒凉、诡异。

    耿家有个侄子,叫去病,性情豪放,胆子特大。新近从赣州回来。

    一天,闲来无事,去病信步走进耿家大院,老佣人正在打扫。问些家里的情形。老佣人放下扫把,拉住去病的胳膊把家里的怪事讲说了一番。

    “有这些蹊跷?我常年在外打理生意,音信隔断。叔叔竟遭了这些变故。我倒要看看,是什么鬼物,如此大胆!” 去病嘱咐老佣:“晚上好好盯着,有什么异常,马上去告诉我。”

    到了晚上,星光渺渺,夜色暗黑。老佣人小解回来,见北楼一窗口,灯光闪烁。老人擦擦眼,又望了望,确认没看错,慌忙跑去找去病。

    去病扯过一件衣服,跟着老佣就跑。

    顺着老人指的方向望去,去病找到了那个房间。

    “这回儿真有好戏看了,哈哈!”去病撸胳膊伸腿,就要冲出去。

    老佣人忙扯住了他:“我说公子,看看也就罢了,您还真要过去呀?”

    “不去我干什么?我告你,生平耿某就没怕过什么,胆子晒干了也有窝瓜大。人家都叫我“耿大胆”。什么鬼呀怪呀,我都还没见过呢。多好的机会呀!也让我开开眼,长长见识。要不,我也给你弄俩来,养在笼里喂两天?”

    老人连连摇手,面带强笑:“不敢不敢,公子取笑了。”

    去病拨开蓬蒿,抬腿进了草间。老佣人后面小声嘱咐着:“公子千万小心,弄不过记着跑啊!”“放心吧,你请好吧!”去病头也不回,曲曲折折的在草丛中前行。

    楼里黑洞洞的,借着微弱的光线,去病找到楼梯的位置。细细听来,没有一点声音。

    顺着歪歪斜斜的楼梯悄步走到楼上,举目寻找,右手边一个房门里透出昏黄的灯光,房间里有轻微的说话声。

    去病偷偷趴在窗口向里张望,只见房间里燃着两只大蜡烛,照得如同白昼一般。中间的一张桌子上摆满了酒菜。四个人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行令饮酒。南面是一位儒生打扮的老人,对面是头发灰白的老婆婆,左手边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人,右手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姑娘。

    去病突然跳进门去,大喊一声:“我来了!”惊得几个人四散逃去,躲避起来。去病见状哈哈大笑。

    老人稳稳的坐在靠椅上,朗声道:“什么人擅闯人家房间?”

    去病嘿然一笑:“你有没有搞错,这是我家呀!你占了我家的地儿。还那么高声大气的责问我。买了酒自斟自饮,也不邀邀主人,不太小家子气了?”

    老人细眯起眼睛,仔细瞅了瞅,说:“你不是主人。”

    去病昂然道:“我是狂人耿去病,主人的侄子,不算外人吧?”

    老人拱手施礼:“噢----久仰,久仰大名,只是无缘相见。刚才多有冒犯,恕罪,恕罪。”

    “哪里哪里,您太客气了。”去病还礼。

    老人站起来让座,招呼家人换掉酒菜。去病劝住了。

    老人给去病敬酒。去病说:“既然住到了我家,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有什么可回避的,把列位叫出来,喝酒嘛,讲的是气氛,热热闹闹的多好!”

    老人喊了一声:“孝儿。”不一会儿,小伙子从门外走了进来,施礼后落了座。去病拜问姓氏。老人说姓胡。

    去病生性豪爽,谈笑风生。孝儿举止优雅,应对自如。谈笑间,相互都有倾慕对方的意思。各叙了年庚,去病二十一岁,比孝儿大两岁,因此把孝儿称作弟,孝儿呼去病为兄。

    老人说:“我听说你家祖上编写过《涂山传》。你知道吗?”

    去病说:“知道。我书房里就有一部,闲时我常常读它。”

    老人拍手道:“太好了!不瞒你说,我就是涂山氏的后裔。我们的家谱上,唐以后的记得清清楚楚,五代以上就失传了。望公子不吝赐教。”

    去病呷了一口酒,娓娓道来。他大谈涂山女子协助大禹治水的故事,颇多溢美之辞,越说越兴奋,才思喷涌,妙语连珠。

    老人十分欢喜,竖着大拇指连连称赏:“公子真好口才!老朽今晚有耳福了,听到了我们祖上的匡世功绩,还领略了年轻人的谈吐风采。孝儿,好好学。公子不是外人,我让老太婆和青凤也来听听,好让她们也知道知道祖上的功德。”

    孝儿走进帷幕后面。不一会儿,老太婆和女孩一块走了出来。

    去病被女孩的美丽惊呆了,只见女孩娇婉妩媚,秋波盈盈。像天上下凡的仙女。

    老人指着老太婆说:“这是我老伴儿。”又指着女孩说:“这是青凤,我侄女,十分聪慧,听过见过的东西,只一次就记住了。所以我让她来听听。”

    去病又接着讲了其他的事情,边讲边喝酒,眼光不时地停留在女孩儿身上,忘情的望着。青凤觉察到了,含羞的低下头。去病偷偷地踩女孩的的脚。青凤急忙把脚往后缩,也没显出恼怒的样子。

    去病觉得很痛快,话越说越响,酒越喝越多。不知不觉就醉醺醺了,只觉得脸发热,身发轻,眼光发直,险些摔倒,他一拍桌子站起来,望着青凤:“涂山氏女子个个贤惠美丽,能娶到这样的媳妇,就是给个王爷也不干。”

    老太婆见去病越醉越张狂,拉着女孩的手走了。望着女孩渐渐远去的背影,去病若有所失,说话的兴致顿消,草草的收了尾。闲谈了一会儿,就向老人告辞回去了。

    回到家里,心里还是萦萦念念,想着女孩儿。

    第二天晚上,去病又去了楼上。推开房门,房间里香气浓郁,但静悄悄的,空无一人。去病猜可能是出去游玩了。他在房间里静静的等。可是一晚上都没动静。

    去病回去和妻子商量,要全家都搬到楼里去住,盼着能和女孩儿再次相见。妻子不同意。他只好一人前去。在对门收拾了一个房间作为书房。

    晚上挑灯夜读,夜色沉沉。忽然楼道里刮起一阵阴风,风声凄厉,房门哐当,窗子簌簌乱响。蜡烛的火焰平俯下去,几近熄灭。去病用手掌挡住。

    猛然间,窗子哗啦一响,一团黑影破窗而入,就地一滚。一个红毛鬼跳上来,围着桌子张牙舞爪,獠牙森森,目吐凶光,咻咻有声。黝黑的面皮,在摇曳的烛光下闪着亮光。

    去病神态自若,伸手拈起一块墨条,在砚台里研起墨来,用手指蘸着墨汁把脸膛涂得像包公似的。伸着脖子把脸凑过去和他对视起来。

    那鬼气咻咻的,把红红的长舌头往上一甩,啪啪的打着额头。去病也把舌头伸出来,向上够到了自己鼻尖,得意的抖动着。鬼更来气了,大嘴一咧嘴角到了耳根,去病两指插入口中用力一扯也到了耳根。

    鬼气得转圈儿直哼哼,一跺脚走了。

    第二天夜里,去病读了一个时辰的书,倦了,想吹灭蜡烛睡觉,听到外面有吱扭的开门的声音 ,急忙冲到窗前,只见对面的门半开着。

    不久听到屋里有悉索的脚步声,烛光从门里透出来。人到了门口,仔细一看是青凤。

    去病拉开门,青凤猛然看到他,吓得连连后退,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去病啪啪啪的打门:“开门,别这样对我呀!你知道我是多么想你吗?自从那一夜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了你。这几天,我心里全被你占满了,连做梦梦到的都是你。为了见你,我不怕荒凉和危险,只身一人搬到了楼里来住。这些还不能显示我的真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