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大
中
小
第二十三章(1)
第二十三章
１
哇从一条石头缝儿里蹦了出来。哇一蹦出来就将他的两条手臂高高地举在天上，他不再使用举着的手臂走路，而是直立起来身子走。这是它的第一个走，也是我们人类的第一个走。他的这一个走，让喝看了很奇怪，喝的母亲也看见了哇的这一个走，它也很奇怪起来。于是，这山里的一道又一道奇怪的目光射向了哇。哇这时候并不曾意识到这山里的奇怪，他不知道这山里没有见过这样的走，更不知道那时候的那个世界都没有见过人这样的走法。
哇走了一段路就不走了，他抱住了一棵树干。是他听见了喝的那一声喝，他不知道喝为什么要喝他，他想也许是喝又要让它的母亲喂他奶了。喝的母亲每一次喂他奶都是喝勉强了它，那种的勉强是哇懂事了以后才分析出来的，那时候哇已经不再吃奶。他仿佛记得那一次的情景：哇已经是很长的时间没有吃到奶了，他饿了，就哭了。那时候喝的母亲就在离他不远的一棵树上，他的哭就传到了那棵树上。这是哇有意识地将他的那个哭传达得那样的准确。喝也在那棵树上，它几次动员它的母亲让它去平静那哭声，只是它的母亲坚持在那棵树上不肯下来。于是，喝就推搡它的母亲，一直推搡到哇的跟前。哇看见了那样的推搡，就因为喝最后的那个推搡动作太过猛烈，哇还哭出来一个特别意义的哇声。
哇拾到了掉在树干下面的一个果儿，他看看那果儿长得好看，就在手上团了那果儿。团来团去的，才思想起来喝的母亲也是吃这果儿的，最后的那一次喂他奶的时候，它就抓着这样的一个果儿吃得满嘴甜津津的。他抬起来头，看了坐在他面前的喝的母亲的被他吃扁了的奶，就心疼起它来，他要把他拾到的这一个果儿送给它吃，这是他拾到的第一颗果儿。哇手捧了果儿走近喝和它的母亲。他一边走着，一边啊噫啊噫地呼喊了它们。
他这一回的走，就又惊动了喝的心。喝这时候就迅速地从树上跳下来，窜到了哇的面前，用它的比了哇壮的身子挡住了哇，它惊恐地打量着哇的直立起来的身子，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地打量着。哇举起来手中的果儿，向了喝示意，他还向了喝咿咿呀呀说了他的心意，他一边地说了，就一边指了面前喝的母亲。这时候喝的母亲再向前走了一步，站在了喝的后面。它们都是四条腿站着的，只有哇两条腿站着。
哇就长长地伸了他的手，隔了喝的身子将那个果儿递在了喝的母亲的面前。喝的母亲突然打了他的手，将他的手上的果儿打到了天上去，那果儿就在天上招惹了哇的不明不白的眼光，再将那种的眼光摔到了一块石上，再从石上摔到了一丛生病了的荆棘中。那一丛荆棘就是喝丢弃过老小的尾的荆棘，荆棘的病就是因了老小的尾而生的。这时候哇手中的那个果儿就摔在了荆棘的那块病上。哇并不知道那个地方曾有过一条尾巴，就是生他的母亲的尾巴。人的最早的那个母亲本是有尾巴的，只是人并没有见到过母亲的尾巴。我们后来的中国的一个大哲学家，在她的一部了不起的哲学着作里，引用了“母亲的尾巴”这样一个提法，意思就是没有被人认识的客观存在。
哇回转了身，奔了那丛荆棘走过去，他突然焕发出一种像是老小当年寻找它的尾巴一样的精神，他要寻找到那个果儿，再献给喝的母亲，献给曾经喂过他奶的它。
喝与它的母亲从哇的后面看了哇的那个没有尾巴的走，就更加地吃惊了心。它们就简单地交换了一个眼色，那个眼色就联合了它们，共同地向了那个没有尾巴的走扑了上去，正好地将那个没有尾巴的走扑在了荆棘丛上。一系列的刺儿扎了那个没有尾巴的走，将那样的走扎得呜啊呜啊地哭起来。就在喝与它的母亲将哇按在荆棘上扎了以后，哇只知道哭，却是不知道为了什么。他就借了喝与它的母亲喘息的机会，摘扎在他脚掌上的刺儿。就像是人类末日的时候，进入了言末子的工作室的那个女人拔脚上的蒺藜一样的做法。只是他这个时候暴露给喝的不是一块痒，而是能够治那种的痒的工具。喝这个时候就看了看自己的下身的那个东西，再看一看哇的那个完全暴露给它的东西，它依然认为那是他的尾巴长错了地方，且是那尾巴上没有长毛，它为这样的尾巴生长在这样的地方感到好笑。
哇没有寻找到那个果儿，他就哭泣着却是没有声音地向了被喝和它的母亲给他规定的那条石头缝里走，他坚持着心，不让那种的声音从他的心上发出来。他一走的，喝与它的母亲就又扑到他的身上，将他的身子扑倒在地上。他再一次站起来，喝与它的母亲就再一次地将他扑倒在地上。一次接了一次这般的反复，就让哇再也站不起来了身子，他就在地上爬，他爬的时候，喝与他的母亲就不再整治他。他就明白了它们是不让他直立着行走。
他爬回到那条石缝的时候，天上出来了星星，月亮也出来了，一缕月光从石缝里挤进来，照在了他眼角上挂了的一滴泪上。这是一条可以挤得进来星光也可以挤得进来月光的石缝，当然也可以挤得下哇的身子。哇已经是不习惯了在这样的夹缝中生活，常常是被这一条石缝狭窄得不愿意睡去。这一夜，他没有睡去，因为他有了一种心思，一种被喝和它的母亲管理出来的心思，那种的心思就让他不断地问了这个夜，问了这个夜里的自己，也问了那一道天，一道镶在石缝上的天。他就一直看着月亮，直到天亮的时候。眼看着月亮就要隐去了，他诚恳了自己的目光，追了将要隐去的月亮问：
我从哪里来？
２
当哇有了这样的一个问的时候，他就完全不明白了自己，也完全不明白了这个世界，更不明白了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那个世界。他甚至为这个夜的这样的一个问哭了起来，只是他现在不再是呜啊呜啊地哭，他的那个呜啊呜啊的哭已经是被喝和它的母亲管治掉了。
１
哇从一条石头缝儿里蹦了出来。哇一蹦出来就将他的两条手臂高高地举在天上，他不再使用举着的手臂走路，而是直立起来身子走。这是它的第一个走，也是我们人类的第一个走。他的这一个走，让喝看了很奇怪，喝的母亲也看见了哇的这一个走，它也很奇怪起来。于是，这山里的一道又一道奇怪的目光射向了哇。哇这时候并不曾意识到这山里的奇怪，他不知道这山里没有见过这样的走，更不知道那时候的那个世界都没有见过人这样的走法。
哇走了一段路就不走了，他抱住了一棵树干。是他听见了喝的那一声喝，他不知道喝为什么要喝他，他想也许是喝又要让它的母亲喂他奶了。喝的母亲每一次喂他奶都是喝勉强了它，那种的勉强是哇懂事了以后才分析出来的，那时候哇已经不再吃奶。他仿佛记得那一次的情景：哇已经是很长的时间没有吃到奶了，他饿了，就哭了。那时候喝的母亲就在离他不远的一棵树上，他的哭就传到了那棵树上。这是哇有意识地将他的那个哭传达得那样的准确。喝也在那棵树上，它几次动员它的母亲让它去平静那哭声，只是它的母亲坚持在那棵树上不肯下来。于是，喝就推搡它的母亲，一直推搡到哇的跟前。哇看见了那样的推搡，就因为喝最后的那个推搡动作太过猛烈，哇还哭出来一个特别意义的哇声。
哇拾到了掉在树干下面的一个果儿，他看看那果儿长得好看，就在手上团了那果儿。团来团去的，才思想起来喝的母亲也是吃这果儿的，最后的那一次喂他奶的时候，它就抓着这样的一个果儿吃得满嘴甜津津的。他抬起来头，看了坐在他面前的喝的母亲的被他吃扁了的奶，就心疼起它来，他要把他拾到的这一个果儿送给它吃，这是他拾到的第一颗果儿。哇手捧了果儿走近喝和它的母亲。他一边走着，一边啊噫啊噫地呼喊了它们。
他这一回的走，就又惊动了喝的心。喝这时候就迅速地从树上跳下来，窜到了哇的面前，用它的比了哇壮的身子挡住了哇，它惊恐地打量着哇的直立起来的身子，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地打量着。哇举起来手中的果儿，向了喝示意，他还向了喝咿咿呀呀说了他的心意，他一边地说了，就一边指了面前喝的母亲。这时候喝的母亲再向前走了一步，站在了喝的后面。它们都是四条腿站着的，只有哇两条腿站着。
哇就长长地伸了他的手，隔了喝的身子将那个果儿递在了喝的母亲的面前。喝的母亲突然打了他的手，将他的手上的果儿打到了天上去，那果儿就在天上招惹了哇的不明不白的眼光，再将那种的眼光摔到了一块石上，再从石上摔到了一丛生病了的荆棘中。那一丛荆棘就是喝丢弃过老小的尾的荆棘，荆棘的病就是因了老小的尾而生的。这时候哇手中的那个果儿就摔在了荆棘的那块病上。哇并不知道那个地方曾有过一条尾巴，就是生他的母亲的尾巴。人的最早的那个母亲本是有尾巴的，只是人并没有见到过母亲的尾巴。我们后来的中国的一个大哲学家，在她的一部了不起的哲学着作里，引用了“母亲的尾巴”这样一个提法，意思就是没有被人认识的客观存在。
哇回转了身，奔了那丛荆棘走过去，他突然焕发出一种像是老小当年寻找它的尾巴一样的精神，他要寻找到那个果儿，再献给喝的母亲，献给曾经喂过他奶的它。
喝与它的母亲从哇的后面看了哇的那个没有尾巴的走，就更加地吃惊了心。它们就简单地交换了一个眼色，那个眼色就联合了它们，共同地向了那个没有尾巴的走扑了上去，正好地将那个没有尾巴的走扑在了荆棘丛上。一系列的刺儿扎了那个没有尾巴的走，将那样的走扎得呜啊呜啊地哭起来。就在喝与它的母亲将哇按在荆棘上扎了以后，哇只知道哭，却是不知道为了什么。他就借了喝与它的母亲喘息的机会，摘扎在他脚掌上的刺儿。就像是人类末日的时候，进入了言末子的工作室的那个女人拔脚上的蒺藜一样的做法。只是他这个时候暴露给喝的不是一块痒，而是能够治那种的痒的工具。喝这个时候就看了看自己的下身的那个东西，再看一看哇的那个完全暴露给它的东西，它依然认为那是他的尾巴长错了地方，且是那尾巴上没有长毛，它为这样的尾巴生长在这样的地方感到好笑。
哇没有寻找到那个果儿，他就哭泣着却是没有声音地向了被喝和它的母亲给他规定的那条石头缝里走，他坚持着心，不让那种的声音从他的心上发出来。他一走的，喝与它的母亲就又扑到他的身上，将他的身子扑倒在地上。他再一次站起来，喝与它的母亲就再一次地将他扑倒在地上。一次接了一次这般的反复，就让哇再也站不起来了身子，他就在地上爬，他爬的时候，喝与他的母亲就不再整治他。他就明白了它们是不让他直立着行走。
他爬回到那条石缝的时候，天上出来了星星，月亮也出来了，一缕月光从石缝里挤进来，照在了他眼角上挂了的一滴泪上。这是一条可以挤得进来星光也可以挤得进来月光的石缝，当然也可以挤得下哇的身子。哇已经是不习惯了在这样的夹缝中生活，常常是被这一条石缝狭窄得不愿意睡去。这一夜，他没有睡去，因为他有了一种心思，一种被喝和它的母亲管理出来的心思，那种的心思就让他不断地问了这个夜，问了这个夜里的自己，也问了那一道天，一道镶在石缝上的天。他就一直看着月亮，直到天亮的时候。眼看着月亮就要隐去了，他诚恳了自己的目光，追了将要隐去的月亮问：
我从哪里来？
２
当哇有了这样的一个问的时候，他就完全不明白了自己，也完全不明白了这个世界，更不明白了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那个世界。他甚至为这个夜的这样的一个问哭了起来，只是他现在不再是呜啊呜啊地哭，他的那个呜啊呜啊的哭已经是被喝和它的母亲管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