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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的一年悄声无息的来了。

    外面的雪簌簌的下着,闻晓坐在床上安静的看着窗外的雪。这里的中国人不多,没什么过节的气氛,电视打开,好不容易搜到故乡的频道,传出几声耳熟能详的吉祥话,没过一会变成了花白,倒与外面的雪花相映。

    林晓君和殷正听了心理医生的建议,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回国的事。医生说到这段时间以来,闻晓表面上情况还不错,但是她的生存意愿还是很低。两人提了回国的事,医生也建议换个环境试试,话里话外有些惋惜。林晓君平日里惯是女强人的作风,遇事不掉泪,听到医生的语气,靠在殷正的怀里哭了起来。

    擦擦眼角的泪进了病房,闻晓脸上挂着笑意,表情分明再说,不必为我担心。

    “晓晓…”话还未说出口,整理好的情绪又决了堤,林晓君眼圈红了又红,终是说不下去。

    闻晓抽了几张纸,从床上慢慢挪到了她的面前,轻轻的擦拭着她的眼泪。

    她像是变成了往日的闻晓,有着一贯的温柔和体贴,有着与年纪不符的成熟和懂事。

    “舅妈、舅舅,别担心。过完年,我想回国。你们放心,我不会再做让你们伤心的事,我还有没实现的愿望呢。”

    林晓君看着闻晓这张被情绪折磨成苍白的脸,她嘴里说着宽慰她们的话,而她的眼里,哪有半点生机。她着实心疼,却无力改变已经发生的一切。故友的影子浮现在了眼前女孩的身上,殷红,对不起。我们辜负了你的嘱托,这样的好的女儿,为什么要经历这些糟心事呢?

    眼泪渐渐模糊了视线,闻晓上前抱住了痛苦的舅妈,舅舅上前环住二人的肩。一家人挤在这间小小的病房里,度过着万千故乡人幸福的节日。

    远处,好像传来了星星点点的烟花声,虽看不见彩色的光亮,但光听着声音,心中有种莫名的期望升起了。

    新的一年,希望舅舅和舅妈都能平安健康的度过。闻晓许下这样的愿望。

    “哥,你看!烟花!”汪淼淼站在院子里,指着天空中那朵正在绽放的花。

    明日,她与汪焱就要搬离他们从小生活的这方天地,留下许多快乐回忆的院子,也不再属于他们了。

    汪焱为她拿来一件外衣和一杯热茶,他抬头看那片同样的天空,还有相似的烟花,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曾经与他并肩共看烟花的女孩,好像如那稍纵即逝的绚烂,留在他的过去。他们的所有都戛然而止在那天,他不敢去想现在的她过着怎样的生活,只能抱着回忆苟延残喘。他恨自己的怯懦,却又无可奈何。

    是了,别人眼中的丧家之犬,还一事无成的自己,与那个舞台上熠熠闪光的她并不相配了。从前,还要拿着那点人生中不过几瞬的从前去强迫她的回心转意吗?

    怕是不能了。

    “哥。”

    思绪被身旁的淼淼打断,汪焱捧着杯子,无动于衷。

    “今天去你房间收拾的时候,你满屋子贴的速写被我看到了。”

    汪焱的眼波有了一些波澜。

    “我听说…是那个爸爸收养的女孩吧。你为什么让他们把画都扔了呢?”

    汪焱放下手中的杯子,将淼淼的衣服往上提了提。

    “因为都过去了。”

    淼淼打量着哥哥现在的模样,几年中匆忙见了几面,表面是板板正正,终于是有着父亲那般城府的大人。看似云淡风轻的过去了,指不定心里有多难过呢。

    淼淼笑着摇了摇头,心想,唉,原谅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哥哥吧,

    登上飞机的那天,是从未想过的顺利。这么多年的背井离乡,如今再次回去,激动的心情里掺杂着别样的胆怯,回忆似是窗外翻腾的云海,迎面而来。

    闻晓闭上眼睛,这些天来,她的心情没有丝毫的放松。小西妈妈的话像是压在她心上的一块石头,她仅存的,想要实现的愿望,是将她们的音乐传递出去。她期盼着,当她真正做到那天,小西会醒过来。

    思绪处于恍惚之中,旁边座位的动静将她吵醒。

    身边的女孩摘下口罩,有些异域风情的脸上带着清冷,像是高山之上盛开的雪莲。她的眼睛有如一泊纯净的湖水,无风吹过无雨漂泊。

    她转过头来,疏离感瓦解于笑容之中,眼角眉梢的弧度弯的恰到好处。

    “你好~我是宋遥烟~”女孩朝她打着招呼,闻晓还没适应她的热情,女孩就被刚进入飞机的女人提醒,“遥烟,口罩带好!”

    女孩低下头去,时不时瞟了刚才那个女人两眼,见她坐好后便开始处理工作,又扭头和闻晓说起小话。

    “丽丽姐总是这样,害怕我被发现。整架飞机明明都是外国人,认不出我的。”

    闻晓笑了笑,看着她的样子,仿佛被她带回了学生时代。她们此刻好像不是坐在飞机上,而是坐在讲台下面。

    她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话,见闻晓笑就会多说几句,闻晓不笑,会立刻转移话题。

    过了一会,她见闻晓没有反应,终于想起来问道:“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闻晓摇摇头,“我在国外呆了很久,国内的事知道的很少。”

    她更激动了,猛的拉起闻晓的胳膊摇着,“那你可以成为我的朋友吗?”

    闻晓不解,见她一脸认真的样子又不好意思拒绝,“为什么?你不怕我是坏人吗?”

    “不会吧,因为你是第一个听我说这么多的人,我觉得冲这个,你一定是个好人。”

    “可以嘛?”她双手趴在两人相隔的座位之间,眼睛里流露的期待溢了出来。

    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女孩的热情来得太快,其中还带着少有的真诚。闻晓觉得自己已经过了随意交友的年纪,可看着她的头如同花朵般打了蔫,有些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