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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到医院来时,窗子下头还盛开着几朵小花,如今连树上的叶子都变得摇摇欲坠。我其实不太能感受到时间的流逝了。我好像陷入了无限的循环,把每一天都过的一模一样。

    每天的梦里,总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一会是那个人临死前的怒目圆睁,一会是小西倒下前的落泪。我一会被推倒在曾经的那间屋子里破旧的桌子前,一会又出现在那个破旧的厂房里,看着小西一遍又一遍的朝我扑来,又被推倒。

    我还看见了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小西,监护器发出的声音像一声声警笛,每一声都在提醒我,小西为什么会躺在那里,是因为我。

    下一刻,出现的是额头被抵在她的病房门前,她的妈妈声嘶力竭。

    “小西可能会永远躺在那!”

    “我只剩下小西一个孩子了!”

    我想说“对不起”,我恨不得躺在那里的人是我自己。可是,语言是那么的苍白无力,泪水又是那么的于事无补。

    我无法平息她的怒火,我只能这样绝望的,透过这扇门,看着我的挚友躺在那里。后来,我不敢再去了。我知道小西的妈妈不会对我做什么,但是我不忍心看到她痛苦的神情,也不忍心再让她掉下泪水。

    睁开眼睛看到的,永远是空白的、四四方方的墙。我有时想,如果人生可以像这面墙一样干干净净,该有多好。我们可以无数次的从头再来,可以在上面涂抹上喜欢的颜色。很多人的人生皆是如此,而我的不是。我的人生,已经如那间废旧工厂里的墙一样,被雨水冲刷过后的颜色变得让人恶心和可怖,上面流满了太多的血和泪。

    我想去看看不一样的人生了。可是削苹果的刀只能在手腕上开出一朵短暂的花,站上露台风还没略过我的裙摆,就已经被流泪的亲人拉下。我为着心里对他们的愧疚苟且的活着,可是真的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大家看着我总是皱着眉头,或是以泪洗面。其实,不必为我这样的烦忧。我真的只是累了。想去往下一个人生。

    我总是被困于一个地方,从前被困在那个逃不出去的家,现在被困在这张小小的病床上。

    如果可以,我想变成窗边那只经过的蝴蝶,在短暂的人生里,去向不同的地方。

    在记忆里,好像有过追寻自由的时候,那段日子又近又远了。那个向我伸出手的人…

    罢了,好像以这具残破的身躯,也无再见的必要了吧。

    闻晓的状况越来越不好了。林晓君想过找汪焱来看看她,她不确定闻晓心里是否还能激起一点希望,但是很快,他们听说了汪俊辉去世的事,汪焱此人好像被淹没于人海里,再无消息。

    看着闻晓日渐消瘦,她不再做出一些极端的事,也不再有情绪上的大起大落。听他们说一些外面世界的事情时,会浅浅笑,随即又没了波澜。好像只是敷衍着身边的人,然后默默的将那些她所经历的痛苦吞下,任由它们蚕食着她身体里的最后一点能量。

    这天,凌时像往常一样来看她。

    不知道第多少次,当他鼓起勇气,站在她的床头凝望着她的双眼。那双眼睛没有半点从前清澈和明朗的影子,像是一个无底的黑洞,吞噬着所有的快乐。

    只剩下最后这个可能的办法了。

    他走到她的床前,扶起她的肩膀,她还未从自己的世界中回过神来。

    “我们回国吧。”

    像是听到了一个莫大的笑话,闻晓扯了扯嘴角,“回国干什么?和现在又有什么不一样。”

    “我将我们的歌上传在了国内的网站上,很多人都很喜欢。我收到了歌曲制作节目的邀请,我们一起回去。”

    闻晓环抱住自己,像是一只受伤的刺猬,“那不关我的事。”

    “那是我们整个乐队的作品,你不希望小西的音乐被更多人听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