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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有些闷热,明明还是早晨,汪焱已经觉得背后汗湿了。脸颊两旁不断淌下汗珠,他腾不出手去擦。紧跟着工作人员安顿好父亲的遗体,他躲进洗手间的里层,莫名的犯了烟瘾。

    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手抖了又抖,火机始终打不着。

    他烦躁的丢了那支烟,低头看着一块残破的瓷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那天他冒着雨赶回国,还是没赶上见到父亲的最后一面。

    一切都像是突然发生的,他与父亲联系时,他说自己在国外过的很好,让汪焱专注于想做的事。他甚至不知道父亲几时回的国,几时进的医院。

    医生说父亲走的安详,没什么放心不下的。他没有留下一句话给自己,还是同原来一样的让他的律师宣布他的安排,所有人被动的接受。

    手机震动了几下,汪焱准备推门出去。

    “前半辈子过的辉煌有什么用,怎么这么窝囊的就死了。”

    “听说他没留下什么产业了,最后的一点不也让他儿子败光了吗?”

    说话声渐远,汪焱开了门。站在洗手台前看着自己。

    连轴转的几天和突然失去父亲的打击,让他面色憔悴。红血丝如蛛网般结在他混沌的眼珠里,干裂的嘴角有些地方开始渗血。

    他反复的清洗着双手,不知道在跟谁较劲。清水扑打在脸上只带来片刻的清凉,却没办法给他带来清醒和理智。沉默了一会,听到外面的动静,汪焱对着镜子,拨正了胸前的百花。

    大厅里,母亲面无表情的站在父亲的相片旁,妹妹小声的掩面哭泣。他走过去,站在她们中间。渐渐的,来的人多了起来。有人掩面哭泣,有人紧锁眉头。有人沉重的拍了拍他的肩,有人拉着他的手痛哭流涕。

    汪焱回以一躬,站起身来时,他用余光看着那张父亲的相片。

    严肃的面容注视着一切,正如他此生的种种时刻。

    仪式开始了,走进人群的中央。此刻,与照片中的父亲双目对视,恍如隔世。

    在低下头的那一刻,脑海里全是与父亲的过往。那个不苟言笑的人,始终让他去做到最好。什么是最好?汪焱现在还不能得出答案。他曾以为拿了第一名,父亲会觉得骄傲。可父亲说那不是最好。他始终保持着名列前茅,考上了父亲希望他去的大学,那也不是最好。他正如一列按照父亲计划行驶的列车,从未欣赏过沿途的风景,就这样一直朝前走着。以往他觉得达到父亲的每个要求就是目标,真正想来,他根本没有任何想要达到的终点。只要没有达到父亲的要求,便不是最好。现在,无人再要求他,他究竟要怎样走下去,他犯了难。

    汪焱沉默的接过花束,为每一位客人递上一朵白花。他看着这些人,每个人的脸上无不写满了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