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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脏在剧烈地跳动。

    是紧张,是亢奋,还是其他情绪,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可我面前这个和我有着一模一样容貌的人,却是那么地平静。

    他甚至不需要稍加思索,就脱口而出地回答我。

    ——

    “那么,我们从第三个问题开始谈起。”蓝瑶淡定看着我,他脸上的表情像辽远的海一样平静。他如此说。

    并不出乎我的意料。

    比起循规蹈矩,一层一层地抽丝剥茧,蓝瑶情愿用刀直取问题的命门中心。

    然而他的神色却是淡淡的。甚至还带着笑。

    一旦蓝瑶卸下那高高在上的骄傲面具,他的神情气度就立刻变得讨人喜欢起来。

    我想,即使他是姑姑那一阵营的人,看在此刻他脸上怡然表情的面子上,我内心的怒火,或许仍旧会多多少少,消失掉一丁点。

    对我来说,所有人都是不可信的。

    所有人都有可能是要欺骗我的。

    所以反过来,任何一个人做出背叛我的举动,我都不应该对此感到愤怒或者悲伤。

    这其中包括我的孪生兄弟蓝瑶,我唯一的,血缘上有着深厚羁绊的哥哥。

    我脸上大概带着一种信徒等待神父告布的期待,又像是葬礼上冷眼看着棺材的掘墓人。

    我摈住呼吸,看着他。

    他的笑容没有什么改变,他在我面前坐下,对我说:“是的。我是蓝羽的人。”

    我脑子嗡的一下,眼睛发黑,有什么东西击中了我,我感觉到巨大的悲哀和痛苦,我踉跄着扶住只到我腰部的那一排低矮的长凳椅背,好半天才克制住自己濒临爆发的情绪。

    “蓝羽对蓝锗的存在感到焦虑,我正好也讨厌蓝锗。”蓝瑶用满不在乎的口气对我说:“利益一致,所以我们联手。”

    “那我呢。”我颤抖着声音问。

    但是我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

    难道要问,为什么你们要内斗吗?

    可笑的问题。

    为了权利,为了地盘,为了势力,他们有一万个理由互相残杀。

    但是,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哪怕是把我拉入伙——

    但是谁也没有这么做。

    偏偏只有我被排除在双方阵营之外。

    “你?你什么都做不了。”蓝瑶看着我,冷酷地摇头道:“考虑到蓝锗对你似乎有不一样的态度,我们曾经希望你是一枚撬动他的棋子。虽然对此我们并不抱太大希望。从结果来看,蓝锗确实也只是把你当成报复蓝家的一个玩具。”

    “我很抱歉,亲爱的弟弟。”

    蓝瑶的口气又温柔下来。他看着我。眼神里忽然带上了一丝宽容和赦免。

    就好像他在赦免我的无能,我的毫无作用一样。

    “然后来谈谈这幅画吧。”

    蓝瑶指指满墙壁的画作。那些画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无论从哪个方向来看,都是俗物,毫无价值。

    可是姑姑却似乎笃信这些画里藏着什么珍宝。

    姑姑一直在收集这些画,而在她死后,蓝瑶继续着这一行为。

    我对他们动机的好奇,超过了我刚刚的痛苦,这使得我能够勉力支撑起自己,打起精神来,听蓝瑶继续说。

    “画本身没什么大不了。但是这些画的颜料不一般。嗯……你虽然略懂一些美术知识,但是对药剂学却一窍不通……”

    蓝瑶笑着,随手从墙上扯下一张画,他喊外头的看门人送来一只小白鼠。

    我正奇怪为什么教堂里会有老鼠——普通的老鼠倒也罢了,可这是一只实验用的动物,它干净、健康、活泼、在干净的笼子里,正睁着纯良的黑眼睛,盯着我。”

    我微微凑过去,低下头,把手指伸到笼子边,小白鼠嗅了嗅我的手指,对我表现出一种天然的亲近。

    我不自觉笑了一下。

    虽然在这样的场合里,笑好像是一件极其不合时宜的事。

    而蓝瑶则背着手,表情高深莫测,他默许精神上已经精力憔悴的我和这只小白鼠玩了一会儿,随即,他点燃了刚刚被他随手取下的画。

    不知道是画布的材质原因,还是颜料问题,亦或者是其他,总之这幅画燃烧得非常迅速,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它就烧成了一小堆灰。

    蓝瑶随手将画灰取了一点,喂给小白鼠。

    ——

    我反应过来,想拦住他,可他单手就制止了我的反抗。

    小白鼠只吃了两口,忽然眼睛就开始咕噜咕噜疯狂乱转,随即,刚刚还很温顺的小动物,发了狂似的,冲我龇牙尖叫。

    “……兴奋剂。”我感到浑身上下都发冷。

    原来蓝瑶想要的是这个。

    “就是这么回事。流传了几个世纪的神秘活力药,我们现在只能复原80%,当时的人们把这种药藏在了颜料里,留在了画布上……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