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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这个词对于我来讲是多么的陌生!多么的遥远!

    我十八岁了,几乎没有说过这个词,小时候有一次问起我爸爸,还被训斥一顿。随着年龄增长,我也懂得没有从石头缝里蹦出来这么一说,我是有妈妈的,只不过在我爸那里是个禁忌话题,我不能提更不能去问。

    所以,当眼前这个模样端庄气质高贵的女人,跟我说起她是我妈妈的时候,我毫无感觉。即便女人已经因激动而泪水盈盈,嘴唇都在哆嗦,微微张开的双臂就等着我扑上来叫她一声“妈”了,但是我……真的叫不出来,始终张不开这个嘴。

    荣叔在一旁不断提醒着我:“乔阳,快点,叫妈啊!”

    “……”我涨红着脸,管一个陌生女人叫妈,实在说不出口,喏弱着半天嘴唇,憋足力气,还是没有勇气。这个词仿佛如千斤重的器物挂在我的牙齿上,将我的嘴冰封起来,上下嘴唇一动也不能动。

    女人原本充满希望的神色慢慢黯淡下来,幽怨的叹了一声:“算了,毕竟分开快十八年了,阳阳离开我的时候还不满一周岁呢。”

    说着,女人拉着我坐在沙发上,荣叔站在女人身旁低垂首说:“太太,您和少爷慢慢聊,我就不打搅了。”

    女人却摇头说:“阿荣,你先别走,有些事需要你留在这里,有些话也需要由你来说。”

    她的声音温婉细语,超级好听。不知怎的,第一次和这个陌生女人见面,我竟然一点也不紧张,完全不排斥她。相反的,竟然有种莫名的亲近感,从骨子里往外的迸发出来,在她面前,我非常放得开。

    说实话,此刻我的大脑还没从懵逼状态里彻底清醒过来。原以为荣叔就是那个大老板,至尊无上的大人物,可是在女人面前,荣叔特别尊敬她,也让我直观看出来,荣叔不过是个打酱油的角色,女人才是幕后真神,绝对的南波万。

    她抓着我的手,仔仔细细端详着我的脸,越看越喜,眼眸里不断泛着晶莹。那是喜悦的泪花,是激动的难以自抑,还忍不住手指尖摸在我的脸上,刮来刮去的看,豆大的泪珠滚落而下,喜极而泣道:“阿荣你看看,阳阳像不像老周年轻时的样子?”

    荣叔频频点头附和着:“不瞒您说,我当初第一眼见到少爷也被吓了一跳,活脱脱就是先生出道时的风采,还以为是他本人呢。”

    我真是被他们俩一唱一和的整蒙圈了,不禁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女人赶忙用手绢擦了擦眼角,说:“看我都把妆弄花了,我去补补妆,阿荣,你和少爷说吧,都说出来。”

    直到女人的身影消失,荣叔才坐在我对面的沙发里,正式而又正色的开口说道:“少爷,你不姓乔,你姓周……”

    荣叔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亲爸名叫周圣凯,而这个叫方怡的女人,她是我亲妈。乔万山只是我的养父,他还有另一个身份,曾经的周家厨师。

    二十年前的我爸爸周圣凯,可是省城地下世界数一数二的响当当大人物,跺一脚地面都要颤三颤,打个喷嚏,全城都跟着感冒。若拿他的地位和现在如日中天的薛凡比起来,只会比他还要高上一个档次。毕竟当初的薛凡,也不过是他周圣凯的司机兼保镖,纯粹的小跟班。

    树大招风。何况周圣凯做的就是刀尖上舔血的买卖,树敌在所难免。也不知道得罪了谁,某天深夜,几十个暴徒携枪突然偷袭了他的别墅,干掉了他的二十来个保镖,并枪杀了周圣凯以及他的父母和弟弟,要不是方怡那晚没在家,也难逃厄运。

    我那会儿不到周岁,多亏养父乔万山拼了命把我抱出来逃掉,我的生命或许只会停留在那短短的几个月上面。

    可以说,是我的养父救了我一命,也给周家留下了火种。

    很明显,这伙暴徒是有组织有预谋的,目的就是要把周家人斩草除根一个不留,彻底在省城这块地面上抹平。

    显然,他们得逞了。我妈得到消息一刻也没耽搁,和荣叔以及几个心腹之人,连夜跑到几千里之外的洪都市躲藏起来,并时刻关注局势,伺机而动。

    这桩惨案在当时轰动全省,警方组织精干力量侦破了半年多,却毫无进展,最后只抓了几个小角色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