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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墟城处处透着诡异,楚澜衣觉得辛染和他同住一间房也好,毕竟她断了灵脉,又失了仙骨,浑身上下一点修为都没有,难保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推门进屋,不出意料里面只有一张床榻,客房内的布置也非常简陋,反正跟凌霄峰没得比。

    他把床让给辛染。

    推开窗往外看,只见荒芜的街道上萧瑟异常,连个途径的行人都没有,更别说露宿街头的。

    看来老板娘所言不虚,归墟城的诚主真的很不喜欢晚上的街道有人。

    “今夜先好好休息,明日我们再出去看看。”楚澜衣道。

    辛染将老板娘给的麦芽糖扔在桌上,桌上燃着一盏油灯,周边温度很高,都快将糖烤化了。

    女孩子坐在桌前,盯着油灯,不知在想什么。

    楚澜衣走近,拾起一枚糖,拨去糖衣,递到辛染唇边。

    “小孩子确实可以多吃点糖,不开心的时候吃点糖心情会好很多。”

    暖黄的烛灯映衬下,他那握惯了长鞭神武的手指拈起一枚糖竟也毫无违和感,像是哄小孩似的哄她。

    骨节修长的手指很好看。

    特别是在暖光下,显得没那么冰冷,甚至让她忘了,这双手曾经沾了多少她身上的血。

    也不知是不是被什么蛊惑了,辛染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略微倾首,张口含住那枚糖。

    丝丝甜腻在口腔中蔓延开。

    曾经的魔神没尝过那滋味,只觉得古怪,又说不上来。

    好像要唤回什么记忆似的,记忆的泡沫越来越清晰,却在临界的那一刻蓦然破碎,声音不大却很刺耳,将辛染拉扯回现实中。

    “……好甜。”

    她讷讷着喟叹一声,嚼着糖,任由糖化成浆,融化在唇舌之间。

    楚澜衣见她这样,还挺开心。

    女孩子爱吃甜也不是什么大毛病,想着等回了琼华,就去凡间的市集给她买点蜜饯糖果什么的。

    爹性上头,楚澜衣笑地愈发慈祥,伸手轻轻抚摸了几下辛染的头发。

    其实灯下瞧去,女孩子皮肤很好,面颊稚嫩,只是瘦了些,冰绡下的长睫如羽扇,灵动纤巧,在眼睑下投着长长的影子,可以瞧出来等她长大了应该是个美人儿。

    虽然女孩子的脸上偶有浮现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冷戾,但嚼着糖的样子让她看起来多少还是像个年纪不大的孩子。

    幸好,他来到了这个世界。

    幸好,他在她被彻底伤害之前挽回了这一切。

    他这么想着,心肠一软,嗓子也软了。

    “床让给你,你早点睡吧。”

    女孩子这才抬头,“那你呢?”

    他一个大男人自然不可能跟一个浑身毫无修为的小丫头抢床。

    只见灵光流动,楚澜衣从灵脉中掣出软鞭,两头绕上梁柱,纵身一跃,白衣翩飞,便稳稳躺在软鞭上。

    身型颀长的男人一袭白衣,墨色长发垂下,他一只胳膊枕在脑后,侧脸望着辛染。

    浅笑道:“快去睡吧。”

    “……”

    看着那蓦然掣出的软鞭,辛染面色顿时阴郁。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那软鞭笞在她身上,都是钻心刺骨的疼,只是她很能忍痛。

    但也不代表她忘记了厌恶这条鞭子。

    ——这条属于楚澜衣的本命法器。

    甚至脑海中还残留那挥之不去的冰冷身影,男人面上是慈悲降悯的,可惜那不是对她,而是对他的天下苍生。

    他就站在那儿,蹙眉冷面,眼神里是融不掉的冰,化不开的雪,挥舞着长鞭,在她身上烙下一道道不可磨灭的伤痕。

    所以,她见到楚澜衣又掣出长鞭,本能地噌地一声站起来。

    倒不是怕,只是一种本能。

    就像是山里的豺狼听见猎人的棍棒敲击,本能地撒腿就跑,甚至忘了自己已经长出了锋锐的尖牙和利爪,能一爪掏开猎人的胸膛,挖出他的内脏。

    但下一刻,她看见他的鞭子并没有落在她身上,而是缠上梁柱,一袭白衣的男人凌空跃上,白衣翻飞,稳稳落在软鞭上。

    还……带着淡笑看着她……

    辛染错开眼,她心绪是乱的,但口腔里还裹挟着蜜糖的香甜。

    ……她没说什么,乖顺地在床上躺下。

    烛灯熄灭。

    ……

    静谧的室内,呼吸均匀,辛染应该已经睡着了。

    楚澜衣躺在软鞭上,阖着眼,看似睡着,实际进了一趟自己的灵台。

    归墟城那么大,他既然要来找禁书碎片,就肯定需要玄铁简的感应,裴宿风将玄铁简交给他,甚至为了让人不起疑,还稍微透露了一点玄铁简藏在琼华藏书阁的消息。

    用假的禁书去引诱居心叵测之人。

    楚澜衣自然知道玄铁简的重要性,他将其藏于灵台之中,灵台是修仙之人最为要紧的内府,重要性不亚于心脏对于活人的意义。

    他的神识游走在自己灵台之中,尝试用玄铁简感应禁书碎片的下落。

    就在这时候,外界传来微弱的动静。

    楚澜衣一开始以为是辛染,但直到他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被什么触碰,暗忖:该不是辛染还恨他,要对他动手吧?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他现在没有系统在身边提示,他不可能冒险。

    神识迅速从灵台贯出,一双凤眸蓦地睁开,对上了一双狐狸眼。

    “公子醒了?”女人媚笑道。

    老板娘距他极近,他尚且还躺在软鞭上,几乎悬空,女人就站在他面前,垫着脚,脸几乎都贴上他的脸了。

    女人身上浓郁的脂粉气让楚澜衣嗅觉都快失灵了,浑身不适,老板娘的胳膊就跟没骨头似的绕着楚澜衣的墨色长发,缠上他的脖颈。

    “……”

    他正准备起身,离她远点,却陡然浑身僵住。

    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