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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

    短短半个月不见,苏小幺像是不认识他了似的,愣怔了好半天,嘴角向下一撇,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大人您怎么来了啊,我都以为您不要我了,您怎么就这样来了啊?大半夜进宫,您不要命了啊!您嘴上怎么裂了口子?我这儿有水,我给您倒一杯。”

    她说得前言不搭后语,眼泪倒是流个不停。

    沈逸之隔着道窗子看着,那眼泪仿佛一路流到了他心里去,浸得他整颗心都酸涩难忍。

    可此时不是闲话家常的时候,沈逸之翻身进了屋,低声问她:“可有深色衣服?你换上,我带你走。”

    “走?怎么走啊?”苏小幺结结巴巴地问出来,猛地又想起来:“大人您是怎么进来的?难不成也是走宫中密道,您是怎么知道宫中密道的?”

    关键时刻,她老是把心神分到这些小事上,沈逸之四下瞧了瞧,瞧见一旁挂着件深色罩衣,拿起来把她一裹。

    下一瞬他屈膝,矮了苏小幺半头,抓着她双手环到自己脖子上。

    “抱紧。”

    苏小幺脑子已经完全不能思考了,全凭大人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傻呆呆地抱紧他,双脚离了地,接下来的事便完全由不得她控制了。

    她看着大人腾身掠起,一路踩着树木疾行,如履平地一般,从后门出了荣来殿,沿着红砖墙一路疾行,打算沿原路出去。

    “大人您要带我去哪儿啊?”

    苏小幺大惊失色,趴在他耳边以气音说话:“您要带我跑出宫吗?这怎么能行!”

    她眼泪都没擦干净,跑动间泪珠子全“吧嗒吧嗒”滴在沈逸之后颈上,顺着衣领流了下去,也不知她哪儿来的这么多泪。

    沈逸之皱着眉,低声道:“我能进来,就能带你出去。噤声。”

    苏小幺不敢说话了。

    宫中万籁俱寂,守夜的金吾卫穿着铁甲,走动时声音不小,苏小幺都能听得着,更别说沈逸之这样有内力在身的了。

    他听声辨位,耳力用到了极致。

    金吾卫在东面换防,来路不能走了。

    沈逸之折身往北边去,一路东拐西拐,远远看着宫墙在望,沈逸之却猛地停住了脚步,一矮身在墙前蹲了下来。

    苏小幺正要出声问他怎么了,不等出声,就被沈逸之反手按住了。

    他没回头,也不知小幺嘴的位置,这一按,按到了小幺侧脸,压着她的脸贴在了自己后颈上。

    鼻间全是他的气息,脸颊贴上来的一瞬间,苏小幺瞪大了眼睛。

    大人后颈比她脸颊烫得多,耳垂却柔软,颈下血脉腾腾跃动,与他的心跳声一致。

    她原本满心紧张,全被这突如其来的肌肤相亲冲散了。

    沈逸之却无暇多想,两人一动不动,跟石头似的定了几息工夫,沈逸之紧绷的肩背才稍稍卸了力,声音轻得几乎成了气音。

    “咱们怕是闯进御书房的地界了。”

    内廷是后妃起居之所,贾御自己也没来过几回,只摸清荣来殿周围一小块地方,再远却不知了。沈逸之竟这么闯进了御书房的地界,当真是走了背运。

    东边金吾卫换防,北边又是御书房所在地,大内高手不知蹲了多少个,即便他折在这里,也没法把小幺带出去。

    当真是举步维艰,沈逸之一咬牙,往荣来殿走去。

    “大人怎么了?”苏小幺忙问。

    沈逸之沉沉吐出一口气:“是我糊涂了,应该先探清地形,再带你走的,今夜咱们出不去了,我送你回去。”

    从侧面看去,只见他下颌绷得极紧,颈上青筋凸起,只有憋着火气的人才会这样子。

    苏小幺不怪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摸大人咬得紧绷绷的腮帮子。

    “大人您别气,没事的,我在这儿没受什么委屈,您能来我就很高兴了。一次不行,多试几回就行了,我等您摸清地形再来救我。”

    苏小幺忍着眼泪,强颜欢笑。

    沈逸之没作声,牙咬得更紧了些。

    兴许是因为这句话走了神,他背着苏小幺正要拐进荣来殿之时,竟与一队金吾卫打了个照面。

    那队金吾卫从西面拐过来,各个眼睛尖利,一眼就瞧见这个黑衣人,却都像是傻了一样,怔在了原地。

    “抓紧!”

    沈逸之一声低喝,也顾不上东面在换防了,直奔那头而去。

    他脚下轻功使到了极致,跑开几丈远后,身后的金吾卫才回神,慌里慌张喝道:“刺客——有刺客!”

    金吾卫多年习武,气息深长,一张嘴就把方圆一里的兵士全喊了过来,一时间沸反盈天,四下都是“抓刺客”的声音。

    苏小幺泪花都出来了,她心说自己这阵子怎么这么背!脚都拐进荣来殿了,这当口都能被人抓住,怎么就这么背呢!

    声儿就从荣来殿后传来,八皇子也是习武之人,一听到“刺客”二字立马披衣坐起,跟着殿内会武的太监一同去追。

    他一个皇子,去抓刺客委实是大材小用,可这代表的是一个态度,不然刺客在他这里被发现,被父皇知道了,他就难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