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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御还想讨她过来,八皇子却没应,贾御便也不再开这口,说起了别的。

    两人瞎聊了一通,也没谈什么正经事,苏小幺琢磨着应该是贾御防着自己,才故意不与八皇子说家中正事。

    她也不介意,只要贾小侯爷帮她把话传出去,别说是防着她了,让她做什么都是肯的。

    送走了贾小侯爷,苏小幺一下午心里都不踏实——小侯爷吊儿郎当,就怕他一转头便把给她家大人传信儿这事忘了。再说小侯爷凭什么帮她呀,人家跟八皇子是亲戚,哪有帮她一个外人的道理?

    就算他把信儿妥妥地带到了大人那里,可大人是四品官,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才能有上朝的资格,大人连宫门都进不去,哪有进后廷的道理?他又怎么能把她救出去?

    越想越糟心,苏小幺烦得直捶脑门。

    “你个傻东西,看书也不好好看,打自个儿做什么?”

    八皇子嘴角噙笑,难得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呸,你才是个傻东西!

    可惜心里话得憋着,苏小幺快要把自己憋死了,硬生生挤出个狗腿的笑容:“奴才脑子愚钝,以前读书认字,非得捶捶脑袋才能茅塞顿开。”

    “呵呵,果真是个傻东西。”

    八皇子又笑了声,身后两个打扇丫鬟也跟着笑得花枝乱颤,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伺候八皇子用完晚膳,苏小幺跟着下人回了饭堂,这才吃上饭。

    目之所见全是奴才,穿着靛青太监服的坐两列,绿衣丫鬟坐两列,各个表情寡淡,僵硬地细嚼慢咽,也不与旁座的人交谈,吃饭做事都跟假人似的。

    苏小幺闷得厉害,来这儿没几天,她却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越来越觉得自己活成了一副奴才样。

    包子刚咬了一口,苏小幺就吐了出来,包子馅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吃着跟纸团一样。

    这是?

    苏小幺定睛一瞧,竟不是错觉,包子里竟真裹着个纸团!

    这是消息!

    苏小幺心神一凛,拿筷子把纸团扒拉出来,偷偷藏进手心里。她三两口扒完饭就回了偏殿,等看完了信,简直想仰天大笑三声。

    ——小侯爷你是我祖宗!

    小侯爷瞧着不靠谱,没想到这么够意思,不光把口信带到了,还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沈逸之的信送进来了。

    纸团展开,只有一行字——三日内,莫急。

    这是大人的字迹!做了他俩月多文书的苏小幺再清楚不过了。

    不过“三日内”是什么意思?三日内来救她?还是三日内会有别的消息?

    尽管毫无头绪,这一瞬间,苏小幺还是怀揣着巨大狂喜——她失踪了半个月,大人仍没放弃找她,这真是比什么都要令人开心的事了。

    她笑得跟朵花儿一样,背着身笑得直哆嗦,蜡烛没熄,硕大的影子在墙上晃动。

    同屋人便问:“小幺,你乐什么呢?”

    一屋睡着四个小公公,能混到主子跟前的都是机灵鬼,问她话的这个公公叫华须,他随口问了这么一句,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苏小幺把纸团攥在手里,咧嘴傻笑:“想我爹娘了,今儿晚上吃的包子,跟我娘以前做的一个味道。”

    屋子里沉默了下来,过了半晌,有人翻了个身,笑道:“可别傻了,进宫前那卖身契都是爹娘签的,你爹娘舍得把你送进来,还想他们做甚?”

    苏小幺眨眨眼,也不说话了。

    她心里安生了,宫外的人却急得够呛。

    知道她被送进了宫里,沈逸之差点儿当夜就请旨进宫。

    贾御忙拦住:“你进宫能做什么啊!难不成跑去跟皇上说,八皇子身边有个小公公,那小公公是个姑娘,陛下您得放她出来?”

    他明明不会武,却将沈逸之推得一个趔趄,一时呆住了,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站都站不稳了?”

    半个月没好好吃过饭,没踏实睡过觉,沈逸之脚步都是虚浮的。

    闻言,没接他的话茬,只道:“小幺在宫里多待一日,就更危险一分,身边没一个亲近人,她得怕成什么样?我得去救她出来。”

    宫中每年都要从外边采买些男孩回去,做什么自不必提,可人员交替一向走的是内务府,得从明面上过了名契、签字画押才算是一份完完整整的卖身契,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伙人来,从人牙子那儿把小幺买了去?

    沈逸之想不明白这个道理,贾御这常进宫走动的却清楚得很。

    宫里太监多,有些得了势的,养出了些拿不上台面的嗜好,比如:好娈童。

    但今上严苛,宫里明令禁止养娈童及太监宫女对食,也严禁私刑,每个月内务府的人都要核对各宫人事册子,要是少了哪个,是要彻查的。

    所以娈童怎么来,就得靠这些私底下的买卖。

    这样的奴才买卖时不从明面上走,没过内务府,就没上册子,就算死了也神不知鬼不觉,自然没人查得到。

    只是这话贾御不敢说,这可不是开玩笑的。知道小幺在宫里,沈逸之都急得要闯宫门了,要是知道她可能被公公猥亵了,他怕是要提把刀杀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