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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梧桐巷外边,苏小幺跟几个叫花子坐在街口。

    这几个小叫花原本不在这儿要饭,是衙门专门花钱雇来的,来之前,雇主什么都没跟他们说,只说在这条街上干坐着等,他们也不知道要等什么。

    他们心里有许多疑问,絮叨个不停。苏小幺是里边唯一的明白人,衙门掏钱雇这几个叫花子来,便是为了把她送进宅子,不叫人牙子起疑心。

    她身负重任,心里有些紧张。临行前沈逸之千叮万嘱,给她备好干粮、驱蚊虫的药,还给她装了一罐子菊花茶,生怕她渴着,万一中暑了还有清凉散可用。

    几个捕头笑得不行:“大人哎!小幺这是要装叫花子的,不是去郊游的!”

    苏小幺也嘲笑了一通,沈逸之这才作罢,忧心忡忡地目送小幺走远。

    身边这群叫花子都是半大孩子,小的六七岁,大的也不过十二三。小幺身量不高,却是一群人里边年纪最大的,兴许是她模样好看,连小叫花子都喜欢,大家有什么都会问她一两句。

    “小幺,饿了没有?你再忍忍啊,等到了半下午,巷子里做工的人回家了,咱就能要着吃的了。”

    年纪最大的那个叫花子爱照顾人,说完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贵人是怎么想的,花钱让咱们在这地方蹲着,要是在大街上要饭,三天的伙食都有着落了。”

    苏小幺随口问:“大街上好要饭?”

    “那是自然!大街两边全是酒楼食肆,做这生意的最怕门前蹲着叫花子,贵人瞧见了嫌脏,就不上门了,所以得给点儿东西把咱打发走,嘴里骂一声‘赶紧滚’,这就叫‘滚儿费’。”

    年纪最大的叫花子嘻嘻笑着,给她传授经验:“做咱们这行呀,最重要的就是眼亮嘴甜腿勤。看到那面容和善的,‘大爷您行行好’‘姐姐您可怜则个’;要是商户老爷,大多好面子,跪在人家轿子前磕个头,十有八|九都会给点儿赏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苏小幺啼笑皆非,听了几句又觉得好像有那么两分为人处世的道理,态度认真了许多。

    她来之前跟家里报备过了,原本以为自己假扮叫花子会把亲爹气出个好歹来,谁知她爹一听京城有拐子行当,还是有团有伙儿的,当下怒道:“天子脚下竟有如此歹毒之人,真是无耻至极!小幺你尽管去,爹让暗卫跟着,寻着了人牙子的窝点就一锅端了,免得这种歹毒之人为非作歹,祸害百姓。”

    不光没拦着,苏老爷还二话不说把小幺送了出来,派来的七八个暗卫,都混在街上以应万全。这群暗卫常年护卫苏老爷安全,本事大得很,还精通匿藏之法,苏小幺一个都瞅不着,不知藏身何处了。

    她转着眼睛四处张望,对街的茶馆里坐着两个人——这两人她眼熟,是身着常服的衙役。拐卖孩童是大案,沈逸之重视得很,里里外外用到了三十余人手,街头这间小茶馆就成了他们接头的地方。

    苏小幺四下瞧了好一会儿,没找到大人在何处,兴许是没有来吧。也是,堂堂衙门佥事,总不能像他们这群小喽啰一样蹲在街口等着。

    想归想,苏小幺心头还是升起了两分失落的情绪。平常她老是跟在大人屁股后边,视线习惯了去找他的身影,这会儿也一样,跟魔怔了似的。

    “哎哟,多可怜啊,谁家孩子呀,怎么坐在这外边儿?”前边忽然传来这么一声。

    苏小幺循声望去,只见面前站着个丰腴的妇人,三四十岁,瞧着像是个善心人。这妇人从路边买了几个烧饼,一人一个塞到了小叫花手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