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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千面郎君,韦千帆功夫不行,又是一肚子旁门左道,可他在易容一事上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男子和女子不光长相不一样,举手投足也大有不同。男子走手大方,步子宽,抬头挺胸,不像姑娘一样扭扭捏捏的。”

    他怎么说,苏小幺就怎么做,绕着这间牢门走了十几圈,总算过得去。

    韦千帆挑剔得厉害:“这鲫鱼豆腐汤没熬好,得大火熬,那样熬出来的汤才能是奶白色,大人您这儿的厨子手艺不行呀。”

    沈逸之静静坐着,没搭理他。韦千帆也不窘,接着指点苏小幺:“男子嗓门粗,说话得中气足,你声儿太小了……像你扮的这衙役,衙役身上少有装帕子的,出了汗拿袖子一抹就是了,饿了大口吃饭,渴了大口喝水,累了就瘫坐在地上。”

    苏小幺连连点头:“师父您说得有理。”

    沈逸之听着又想皱眉了,乱喊什么“师父”,身为衙役把采花大盗当成师父,成何体统?可惜苏小幺听不到他的心声,一口一个“师父”喊得更利索了。

    苏小幺嘴甜,又十分听话,让怎么走路怎么走路,让怎么出声怎么出声,韦千帆养了二十多年的色心有点蠢蠢欲动,搓着下巴笑眯眯道:“刨去外貌和举止,还有很多细节的东西,比如糙老爷们和姑娘身上的味儿也不一样。女差爷你虽没搽什么香粉,可身上却还是有皂角清香,手上还有雪花膏的味儿。”

    沈逸之听得直想皱眉,一时竟分不清韦千帆这是正正经经说话,还是肚子里又藏着什么花花心思,只得耐着性子继续往下听。

    “那男子该是什么样的味儿?”苏小幺问。

    韦千帆指了指牢房地上铺着的杂草,悠哉悠哉说:“你往地上滚一圈,身上沾着的味儿就是男子身上该有的味儿了。”

    “真的要滚一圈?”苏小幺目露狐疑,犹犹豫豫往地上瞧了一眼,看模样似乎真的在考虑往地上滚一圈的可能性。

    沈逸之忍无可忍,开口喊了停,“韦先生不用教她这些,你只说说如何捏个喉结给她粘上去。本府也曾见过扮男装的女侠士,她们的喉结都跟真的一样。”

    韦千帆微一思索,笑了:“这喉结不是粘上去的,粘块面疙瘩上去,一会儿就掉了。这喉结是得吃下一颗喉结丸,就是一颗小丸药,含在喉中就行了,你出门找个江湖郎中问问就知道,他们有这东西。”

    苏小幺听他二人说了一会儿,有点不明白,她扬起脖子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大人我有喉结呀,你看。”

    “不一样的。”

    知道她不明白,沈逸之犹豫些时,微微仰了起头。他拿过酒杯抿了一小口酒,随着酒水咽下,他喉咙上那个小尖尖欢快地连滚了几下。

    ……不知怎的有点撩人的味道。

    苏小幺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一下,指尖微凸的触感微妙极了。她另一手按在自己喉咙上,试着咽了口唾沫,摸出了不同,还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真的不一样。”

    “你做什么!”沈逸之猛地怔住,飞快把她的手捉了下来,脸上蓦地窜上了一大片绯红,一路蔓延到耳根,典型的恼羞成怒。

    这一嗓子把苏小幺吓得一哆嗦,连忙缩回了手,笑得干巴巴的:“方才不知怎么的,就想摸一下……冒犯了大人,实在过意不过啊哈哈……”

    沈逸之瞪着她,憋着喉咙口的半口浊气只能硬生生咽下去。

    一旁盘膝而坐的韦千帆眼角直抽,连嘴里的菜都没了味道,十分苦恼地想这两人是怎么个意思?还跑他面前情意绵绵来了。

    知道了男子和女子喉结的不同,苏小幺心中疑问多得很:“那这个喉结丸怎么用?我每天回了家就吐出来,出门再含上?”

    韦千帆:“不用,一直含着就行。”

    “那万一化掉怎么办?”

    “十日内不会化。”

    “那我吃饭喝汤的时候会不会卡着喉咙?”

    韦千帆呼吸变得更绵长了。方才瞧这女差爷还觉得人挺精明的,这会儿韦千帆把先前看法通通推翻,哪里有精明?分明噌噌冒着傻气,他耐着性子答:“不会。”

    问了一刻钟,苏小幺总算把所有问题都问明白了。韦千帆松口气,吃了两筷子菜,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女差爷长得挺水灵哈,大人真是好福气。”

    这话听着不妥,苏小幺正要皱眉,沈逸之却当下撂了筷子,一张俊脸绷得紧紧的:“说什么胡话!”

    到底是当了好几年官的人,一板起脸来威仪立显,目光跟冬天的雹子似的噼里啪啦砸在他脸上。韦千帆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一时失言,大人莫怪、莫怪。”

    也不敢再图嘴皮子爽快,埋下头闷不吭声吃菜了。

    牢房里的气氛诡异,待收拾碗筷的衙役来了,苏小幺总算舒了口气,看见大人要离开,她连忙起身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