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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入了冬院子里就积了薄薄一层雪,珍哥儿蜷着身子缩在半旧的被褥里仍是觉着冷便要往莲玉的被子里钻。

    “去!我冷着呢,你别来作怪。”说着又往墙角里缩了缩,晨光隔着云层透露出些许,漏过窗格洒进屋子里,莲玉扭头看着珍哥儿说道:“你说咱们干嘛刚搬来又要搬走,我昨儿偷听二娘说话恐怕要回到乡下住去。”

    珍哥儿撇撇嘴,“你担心这个做什么,老爷再不济还能有个大宅子。你不如担心担心自己,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穷的卖丫鬟了。”

    莲玉没吭声,珍哥儿也后悔自己说的太狠,戳戳她胳膊,说道:“要不我求求五姑娘,把你要了去,等以后姑娘出嫁了你也跟着出去,何必留在府里受这些腌脏气。”

    莲玉还是哼哼着说道:“姑娘嫁哪去?谁知道张家少爷这会是死是活,就算活着回来还不是要姑娘嫁过去受苦。”珍哥儿不吭声把被子往莲玉身边推了推,眼看着天渐亮了便换上衣裳去了五姑娘房里。

    进到房里,素云正给五姑娘梳头,见了她进来便支使她把灰皮袍找出来,五姑娘皱皱眉:“先不拿了,还不到冷的时候,这才收拾好的箱子还翻检什么,我这几天总觉得屋子里还有有些味道,别管冷不冷的且开窗子散散。”

    珍哥儿应了一声便到房里收拾,因要搬走的缘故,屋子里摆放杂乱还有些逼仄。家里遭了事原先从邻家买来的地皮翻建起来的院子又卖了出去,眼下只留了最早的二进院子,老爷太太住了前院,剩下三个姨娘挤在后院,又在西边辟开来一处小院改的阁楼教五姑娘住。阁楼北窗正临着墙,隔壁院子里一棵老梅树颤颤巍巍开出几枝花,其中一只竟伸到了窗前。五姑娘也瞧见了,站在边上望了望,“那边是哪家的院子?”

    素云便说道:“早就没人住的空宅了,听说是主家遭了难。”

    五姑娘又说道:“那梅花开得极好,也不知向谁讨要来。”素云笑笑觉得窗口风凉便拉过五姑娘到屏风后站着,“我昨儿听三娘身边人说,老爷想卖了北郊的庄子。”

    五姑娘听了也不大在意,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事我早知道。”转而叹了口气,“原先虽说是给我备下的嫁妆,可眼见着家里穷了还拦着不教人卖吗?他也不止就买了我的东西。”

    素云垂着头,胳膊上搭着一件披风,“这话原是我不该说,只是除了我还有谁能替姑娘想着。”她抖开来披在五姑娘身上,“当年老太太撑着一口气也不肯合了眼就是怕有今日,老爷自己糊涂也就罢了,只怕来日耽搁了姑娘。”

    五姑娘握住她手,“不说这个了,今儿你跟我去上香。”她微微垂下头暗思暗忖着才堪堪下了决心,“你还记着舅舅他们一家么?”

    素云一愣,“舅爷他们有信了?”

    五姑娘点点头,“前儿你去把我房里的几件金器拿出去炸,回来的时候那金锁却变了。”她伸出手腕给素云看,“那金锁是小时候舅母给我的,和表姐的那只一模一样只是刻的字不同。”

    素云垂着头看了看,“确不是姑娘的那个。”

    五姑娘点点头,“珍儿那天没留意,捧了回来就放那了,我后来拿来戴才发现不对。”她摩挲着金锁上刻字的地方说道:“这只本是表姐的。”

    素云一惊忙掩住口,“舅爷他们回来了?”

    五姑娘犹豫着说起来,“这事我拿不准,我叫珍儿再去找拿炸金的匠人只说还有一只耳环不见回来,前儿珍儿才回话,只说要那人今日要过休宁庵山下的集上支摊子,叫珍儿去那找他要。”

    “难道是表姑娘在休宁庵?”

    “我也是这么想,倘若真是表姐回来,无论如何总要去见一面。”五姑娘眉头锁着,“去年朝廷封了太子听说要大赦,保不齐就是这样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