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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里路说到便到,两匹快马一溜烟进入前方这片密林。白墙,黑瓦,青砖,一片高低起伏庄园,隐在这绿色的环抱间,构成一幅绝妙的山水画。

    两人便进了院内,正房对面的照壁,绘了一幅茶园图,水墨丹青,栩栩如生,画的左下侧写了四个苍劲的大字——草木中人。看到这四个字,凌若谷才发现图画中的一角似乎隐隐绰绰有个人形,便寄情于这草木山水之间。

    这时一个十二三岁的黄衫少年便从屋内走了出来,李掌柜见了忙迎上前去躬身施礼道:“师叔莫非要回易武山庄?”

    凌若谷不禁暗暗称奇,这少年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小个四五岁,怎么竟做了李掌柜的师叔。

    黄衫少年声音有些稚嫩:“我方从山庄下来呢,师傅吩咐我去江南苏州去买些东西。”

    凌若谷更觉奇怪:“从这里去苏州少说三四千里的路程,什么东西非要不辞辛劳的跑到苏州去买,难道云南便没有吗?他一个小孩孤身一人如何去得这么远的地方。”张口便要劝阻,黄衫少年却好像瞧出了他的心事,有意无意看了一眼昏睡的明思由,拱手道:“这位公子想必是要上易武山庄去吧?”

    “他怎么知道我要上山庄去?”凌若谷心中更觉不可思议,急忙回礼道:“小可凌若谷,正要请兄台指明上山的路呢。”

    黄衫少年淡然一笑:“李掌柜,我那江师侄正在上面的茶园剪茶,我有急事先走一步,你便带了客人去见他吧。”说完又想凌若谷施了个礼,飘然出了院门。

    凌若谷看他的身法飘飘若仙,竟是上乘的轻功,暗道一声惭愧,单论他的轻功,似乎与舞云鹤不相上下,自己决不是他的对手。身怀这等功夫,莫说江南,便是关外也但去无妨,自己却要无谓为他担心。

    茶园顺着山势,是层层向上的台地。时间已是初秋,这种时节,寻常的茶树叶片应该变成暗青色的老叶,但眼前的茶树却呈暗紫色,叶片肥厚而宽大,阳光下油亮油亮的闪着光。

    远远的便瞧见一个青衣男子在茶园中行走如飞,手里一把三尺来长的鳄鱼剪咔嚓有声,正在修剪茶枝。

    “启禀庄主,这里有位凌公子想要上易武山庄求医,还请庄主指点一二。”

    凌若谷已经到了那人近前,这才看清他的模样,四十多岁年纪,中等身材,皮肤黝黑,一身肌肉健硕无比,心中不禁嘀咕:“怎么这位江庄主竟是那黄衫少年的师侄不成。”

    “晚辈凌若谷拜见江庄主!”不管他什么身份,对长者行礼总不会错,凌若谷深施一礼道。

    江庄主却不答话,嗖的一声竟将手中那把鳄鱼剪朝凌若谷身上掷了过来:“年轻人,既然来了,我也累了,便将剩下的最后一亩茶园给修剪干净吧。”话音刚落,撇下凌若谷跟李掌柜,便纵身下了山去。

    李掌柜傻了眼,朝凌若谷摊开双手,苦笑道:“我都说了庄主向来不见客人。”

    凌若谷年幼时曾跟母亲到过易武山庄,那时半路都有人来护送迎接,奉上易武山庄的独门解药,以防沿途各种毒瘴的侵袭。莫说十来年过去,自己哪里记得路途。只是知道上易武山庄需经过九溪十八涧,处处是险境密林,若无人引路,根本无从到达。就算识得路途,若是自己一个人,尚可闯上一闯,可如今明思由蛊毒发作,命悬一线,上山途中稍有差池,极有可能被各种毒气所害,丢了性命。此刻他虽然是五内俱焚,却也不得不耐下心来打探路径。

    无奈之下,凌若谷只得将明思由背在了身后,双手使开了鳄鱼剪,心道我既是来求人指点迷津,帮人做点事情也是应该的。

    “李掌柜你先回去吧,耽误你的时间着实不好意思。”凌若谷已经开始学着江庄主的样子,认真的修剪起茶枝来。枝叶纷飞,但觉清香扑鼻,沁人心脾,连日来风尘仆仆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

    “哥,你这是在学蝴蝶吗,竟在这花丛中飞来飞去。”明思由不知何时醒了,透过凌若谷的背便看到了那淡黄色的小花。

    “由儿,你好些了吗!”凌若谷听她的声音较之前精神了许多,又惊又喜,忙将她从背上解了下来。

    “我也不知怎的,闻到这怡人的茶香,做了个梦,便醒了过来,感觉有些神清气爽,舒服多了。”明思由浅浅一笑,苍白的脸上有了些红晕。

    “你都梦到些什么啊,都跟我说说。”凌若谷递上几枝剪落的枝条:“那你多闻闻,说不定一会你的伤便好了。”

    “偏不告诉你。”明思由突然面色忸怩起来。便是花前月下,便是儿女成群,梦做得总是这样真实。

    “难道是梦见我了?”凌若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