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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录失神地看着面前灭掉的电脑屏幕,眼窝还是湿的,房间外是叶瑄匆忙离开的声音。

    脑海里一遍遍重叠交映着台上新冕影帝一身光芒,与自己对视的场景。

    又是幻觉?

    可是那刺眼绚丽的灯光,那个身负光鲜瞩目的裴疏年,刚才明明就活生生在眼前。

    下意识屏住的呼吸几乎窒得他面上唰唰覆了一层冷汗。谢录将额头抵住桌沿,大口地沉呼吸着,如溺水濒死的人重获一丝生机。

    只剩丝电的手机握在掌心,他机械地插上充电器,翻看着那条条讯息。

    大部分都是樊宁和叶瑄的,还有……沈北辰的寥寥字句。

    「我们谈谈。」

    「我只给你一个月的思考时间。谈谈。」

    谢录咬着牙,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即使指尖戳刺到结了血痂的血口,也不觉疼痛。

    他觉得惊愕,甚至背脊发凉。

    沈北辰,怎么就变成现在的模样?又或者说,难道只是他从没看清这个人的真面目么?

    可是他明明记得,谢喧也只是孤僻淡漠,却并不像个疯子一样。

    嗡——

    电话铃响将他的思绪拉回,谢录看着那个来电人浑身一僵,垂下眼按下接通。

    “先生。”

    沈丞声音不怒自威:“今天晚上,来家里吃饭?”

    谢录微抿起唇,意欲措辞拒绝:“我……”

    他并不想见沈北辰,也有顾虑,现在回沈家会不会迎面碰到,更何况,在沈丞眼里,当初伪装成沈北辰的谢喧伤口破裂再次进icu,他谢录是罪魁祸首。

    “只有你和我。”沈丞像是猜到了他的心思般,“上次你误伤北辰的事,还暂时不会计较。”

    谢录没有多推脱:“是。”

    再次回到沈家,谢录的心思比从前更加沉重。

    沈家的房子堪称豪宅,从前沈丞不常回来,如今年近退休乐得清闲,倒成了沈北辰不常回来了。

    想到沈北辰,谢录瞳孔又是一缩。

    这里有他太多记忆,在听完催眠录音前都是沈北辰待他好的,听完后,却平白添了很多阴暗腌臜的东西。

    出租车师傅从后视镜里往后瞅了很多眼,才试探地开口:“您…是那个,很火的漫画作者吧。”

    谢录微愣:“嗯,我是个漫画作者。”

    “哦哟。”司机看了眼不远处的豪宅,神情惊讶,“真是年纪轻轻就前途似锦啊。”

    谢录笑得惨淡,简单地应付了两句。

    前途似锦。

    和他才真真是八竿子打不着。

    下车进了庭院以后,距离正门还有段距离,他一边走一边给叶瑄打电话:“小叶,结局已经发给你了,麻烦你添些场景细节,如果没问题的话,就发布吧。”

    那边停顿须臾:“您真的不打算公布这个最重要的角色到底是谁了吗?”

    “嗯,就这样吧,稳妥点好。”谢录有些心不在焉,“对了,当时没来得及说,我出去吃饭了,不好意思要放你鸽子了。下次再请你,亲自赔礼道歉。”

    叶瑄没多想也没多说,轻轻笑着应了声好,又安慰他别太舍不得,毕竟漫画总会有完结这一天。

    谢录想着那番话,站在大门前沉默良久,一直咀嚼消化着那话带来的冲击。

    是啊。

    毕竟只是漫画,终究都会有完结的一天,而裴疏年也好,谢喧也罢,都只是笔下的漫画角色而已。而前段时间经历的,就当一场梦。

    他这么想着,按响了门铃。

    在门吱呀一声拉开的瞬间,谢录恍惚着。

    自己真的能把这一切当成一场梦么?

    因为先前满身颓废,谢录自己特意拾掇了一番,换了身宽松休闲的涧石蓝痕白底衣服,掌心简单处理贴了创可贴,因为未修理而有些遮眼的碎发搭在挺立的眉骨上。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恹然,倒也比先前好了很多。

    在脱下那身血衣的时候,他终于发现被自己忽视很久的录音笔和口袋里的信。

    信又被他贴身带上,至于录音笔里的内容,他也七七八八记得差不多。

    记忆里,确实没有看到如梦里那般沈北辰将人按进水里溺毙的场景,因为他离得远,所以看模糊。

    他只看到了沈北辰弯下了腰。

    而自己受伤的原因,也的确如梦里那般,谢录可以理解为是沈北辰下意识地自我防护。

    所以,他的小叔叔,又为何要在他面前,硬担下来所谓杀人的罪名?

    “你来了。”

    面前背对着自己坐在沙发里一身唐装的沈丞,正旋抚着扳指,看着墙面上的投影。

    从前每一次沈丞都会看,而且总是有意无意当着他的面看。

    投影里播放的,是一个小男孩成长轨迹的录像,那张脸和沈北辰很相似。

    但直觉让他莫名肯定,这个是沈北宸。

    “沈北宸。”谢录声音很淡,“先生在思人?”

    投影倏地消失,沈丞侧脸来看他,神情似笑非笑:“挺大的胆子,敢直呼你小叔叔的名字。”

    谢录道:“您知道,我说的不是小叔叔,而是您的大公子。”

    笑意一点点敛尽,沈丞眼神渐渐暗淡下去。

    “终于…记起来什么了?”